“主公若是不喜只需下一道禁令我和桥生即刻拆了全汴州的奴隶交易市场。”程凤开口。
他和墨桥生随护主公微服出行。
此刻二人身上蒸腾起冲天的怒意。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回想起人生中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行这不是治本之法。”程千叶轻轻开口“任何买卖只要有大量的需求它就必定有存在的一天。即便我强制取缔了汴州的交易市场。也改变不了全天下普遍存在的这种情况。”
“你们耐心等着。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从根本上让这种交易,在这片土地上彻底的消亡。”
明明是同样的生命,眼前这些奴隶却像生畜一般被人欺凌,虐待。像是货物一般被栓在那里,任由他人摆布挑选。
从前程千叶最不喜欢看到这种场面每逢遇到,她都尽量回避。
但到了今日,她已经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她抬起脚步,踩着泥泞,走进这个污浊的市场。
“主公,你别进去。”墨桥生拉住了她,摇摇头,“这种地方太脏了,污了您的眼。”
“桥生,你不用担心。我就是要接触、了解这一切。如果我连看都不敢看还怎么能取缔它?”
她用了点力,捏了一下墨桥生的手,冲他笑了一笑,转身向着那人口市场走去。
这个市场被一些连在一起的简易窝棚分做里外三个大圈。
最外圈就像关牛马的栅栏一样,密密麻麻拴着以充当劳动力为主要用途的奴隶。
汴州新近开垦了无数的荒地,耕种农田的人手严重短缺。
那些略为富裕的平民,或是军中取得了爵位,分到土地的士官,成为了这个市场的主要购买力。
他们购买奴隶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家中的劳力,用以耕作那大面积的农田。
对他们来说,购买一个奴隶,不仅需要花费家里的一大笔积蓄,而且家中还面临着日日多承担一个成年人口粮的压力。
即便奴隶吃得可以很差,但是总归也算是家里的重要财产,是不能随便饿死的。
他们熙熙攘攘地拥挤在那些栅栏之前,精挑细选。
看身材,看肌肉,甚至捏开奴隶的口腔看牙齿,务求买到一个有力气且身体健康的劳动力回家。
若是有看中的,便同守在一旁的奴隶贩子一个钱一个钱的来回讨价还价。
对他们来说,这和买一匹耕田用的牲口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能买到健壮的奴隶,或者奴隶的价格过高,那他们宁可去牛马市场买一头牛,一匹骡子。
走到第二个圈,就明显少了很多人,在那每个窝棚之内,只拴着一到两个奴隶。
这些奴隶多少有一些普通奴隶不会的技能,比如能识字,会烹饪,掌握一门乐器,或是曾经在豪门旺族中有过服侍贵人的经验。
这些奴隶的面前大多摆着一块木牌,写着他们的年纪出身,技能特长等信息。
奴隶贩子守在边上,卖力地吆喝,热情向每一个经过的客人推销他的“商品”。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命令他们的奴隶表演一段才艺,来吸引客人的注意力。
在这个圈子中挑选奴隶的客人同样少了很多。
相比外圈那些买家,他们普遍衣着体面。多是些大户人家的买办管家之流,出来为家主采购合适的人手。
而最里圈是一个巨大的帐篷,厚厚的布幔遮挡着里面的光景。
偶尔有一两个衣着华丽的客人进出,掀起帘子的一角,带出了大帐之内那由嬉笑和哭喊声交织出的靡靡之音。
程千叶对于那些用来满足上层人士的所谓“高级货物”没有兴趣。
她顺着第二外圈的道路向里走。
墨桥生跟随在程千叶身后,他看着那些委顿在窝棚内,目光呆滞的一个个身影。
这里奴隶,就曾经是他所能努力的极限。
拼尽全力学到一点本事,能够被主人稍微看重一点点,分到一个独立的棚子,勉强有饱腹的食物。
不必像外圈的奴隶一样被当做牛马使用。
也不用像内圈的奴隶一般,以色侍人,成为贵族老爷的玩物。
墨桥生看着走在自己之前,程千叶那并不强壮的背影。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遇到主公,拼了我的命能达到的最好生活,也就和眼前这些人一般而已。
程千叶正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
墨桥生看着那在阳光中莹莹泛着微光的面庞,慢慢拽紧了自己的手。
何其有幸,得天之眷,把主公赐予了我。
此刻的程千叶侧着头,目光看着某处,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
她自言自语的说出墨桥生和程凤都听不懂的一个词语:“啊,像钻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