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深重的咳声自张角的口中传出。
张梁这才意识到兄长醒来,连忙扶起他,“大哥…都听到了?”
“咳咳…”又是一声深重的咳嗽,张角示意张梁不用扶他,他缓缓的坐直,然后缓缓的立起,一手扶着墙,一边望着那敞开的大门。
“呵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这是苦笑,是冷笑,是如梦方醒的笑,却也是凄厉的笑,绝望的笑,刺骨的笑。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流出,他吟道:“贫道所求之道,匪富贵,匪长生,唯愿天下太平。然…紫薇离北,七杀掠日,此天地欲复以吾为刍狗!”
“哈哈哈…他们说诛逆贼,覆黄天,哈哈哈…他们竟唤我张角为贼?唤太平道为贼?然我所窃何物?太平道所图为何?他们最是清楚不过!”
“呵呵,书中皆记王侯事,青史不载人间名。他们的刀是锋利啊,他们的刀…可斩百头,万头,但是否也绝太平于人间否?”
苍天已被吾泪没,且看黄天昭太平——
如果说此前张角还心存着幻想,还坚持汉室气数未尽,那么现在…他已是彻底觉悟。
他悲戚的狂呼:“苍天离析,汉祚倾颓,此黄天当立之时…咳咳咳…”
似乎是因为太过激动,一句话尚未说完,胸腔中剧烈的痛感袭来,让张角又止不住的狂咳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名教徒前来禀报。
“禀大贤良师,城门外,一个自称涿郡刘玄德的,只携两人两骑,要拜见大贤良师——”
这话脱口…
张梁愤怒的一挥手,“那皇甫嵩大军压境,必是派人来劝降,这些人,看似道貌岸然,实则一群骗子,不见,大贤良师谁也不见…”
张角这副模样,张梁当机立断替他做主。
哪曾想,不等那教徒去安排,“等等…”张角的声音传出,依旧是虚弱的腔调,“刘玄德…涿郡的刘玄德是么?他的事儿,我听说过——”
…
…
“什么?刘备刘玄德求见张角?”
“他…他来广宗城了?”
广宗城的地底,密室中的诸葛亮抿紧了嘴角,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讶,但只是一个瞬间,他的神色便恢复了许多,咽下那已滑落到唇边的一声惊叹。
臧霸如实禀报,“皇甫嵩与官兵汇合已经朝广宗城杀来,料想用不了几日就要兵临城下,偏生这个时候,一个自称来自涿郡的刘备刘玄德率先赶赴广宗城,扬言要见张角,如今大门已开,想来那病重的张角是要见一见这刘玄德的。”
详细的把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出。
“你们…”诸葛亮的声音稳稳响起,仿佛将有关刘备的消息悉数抛之一旁,他用极其平淡语气吩咐,“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是!”臧霸与吴敦领命,当即转身就要去行动。
今日,是一早就定下的行动的日子。
可他们转身,方才迈出一步,诸葛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等等…”
那语调,就像是经历了一个月的踟蹰与犹豫后,方才做出的艰难决断一般。
“先等等,等这涿郡的刘玄德离开广宗城后,你们再行动…”
“啊…”
臧霸与吴敦大惊。
这行动,他们部署了半年,模拟了无数次,只为今天。
然而,诸葛亮那罕见徘徊犹豫的声音再度传出。
“我要你们确保这位玄德公子的周全——”
这不过是短暂的时间,诸葛亮还无暇去想,为何他心心念念的刘备会出现在这里?
但…
强烈的执念驱使他做出与平素截然不同的决断。
一切行动,都要以刘备的周全为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