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花园。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大得很吓人。骑着三轮车的王大爷只捡了半小时废品就被赶了回来,他穿着雨衣,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雨衣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或是频率太刺激的缘故,王大爷都觉得有些头疼了。
“该死的老天爷,这个时候下雨?”
王大爷狂蹬三轮车,穿梭过雨幕,最终是赶到了东苑花园楼下。与此同时天空中电闪雷鸣,王大爷暗叫一声操你妈的,就把包扎好的废品袋扛起,走进电梯。上了楼,王大爷正要进门,却发现路远家的门开着。
“咦?这小子不是搬家了吗?”
“莫不是进贼了。”
王大爷回家,抄来一根木棍,缓缓走进路远的家里。这里没有开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时不时的雷光闪烁,十分刺眼。王大爷依稀着看见一台大机子,又瞅见有人坐在那个机子前,带着耳机,丝毫不知道王大爷来了。
“路小子?路小子?”
那人没有回应,王大爷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妈的,不管是人是鬼,敲了再说!”
“砰!”王大爷一棍子干在那人的后背,势大力沉!
“嘶——啊啊啊!”
路远大叫一声,王大爷跑去开灯,发现是路远:“路小子?跟你讲话你怎么不出声啊!哑巴啦?”路远脱下耳机大喊,“王缺德!你妈的瞎啊!老子戴耳机看不见啊!明天就把你指纹删了!干你娘疼死我了!”
王大爷丢掉杀人凶器,“你小子不是搬走了,我怎么知道你又回来了。”说完,王大爷观察到路远的状态不对。路远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发丝垂落的雨滴早就将地板弄湿了,一看就是冒着大雨回来的。
那个粉色背包也早已湿透,可路远却始终抱在胸口。
王大爷叫唤,“快去洗澡,都已经湿成这样,可别发烧啊,传染到我小苗苗就不好了。”
“等会。”
“嘿!”王大爷抓起木棍,‘狠狠’地敲了一下路远的屁股,“现在去!不然大爷我打死你!”路远说不过也打不过王大爷,“知道啦知道啦,娘的,抓着木棍私闯民宅,明天就去告你!告死你!”
王大爷笑了笑,“给你小子能的,快点洗澡!”
路远来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活生生是一只落汤鸡,他撩起头发,深深叹一口气。呼吸的热气让镜面蒙上雾层,路远伸手抹去,脱下衣服转身看,后背有一道横跨腰部的长方形红印子。
“这王缺德,下手真重啊!多大岁数了,居然还有这力气!”
路远洗完澡出门,王大爷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正在鼓捣电视遥控器。这玩意他至今不怎么会用,王苗苗都用得比他溜。路远家的这个更高级,就几个键,怎么按都不行。路远走去夺过遥控器。
路远骂道:“不会用就别用——看什么?”
王大爷回怼,“要你管!那个新闻联播。”
路远调频道,“不回去看着小苗苗?”
“嗯,小苗苗早睡了,今天学校有活动,小型运动会。小苗苗得了短跑五十米第一名,拔河第一名,丢手绢第一名,给他累坏了。”王大爷如数家珍,脸上笑开了花,“不愧是我孙子,真牛逼!”
路远笑笑,“关你屁事,那是人家小苗苗自己厉害。”
“那也是我孙子厉害!”
王大爷看着路远,这个家伙没有吹头发。
“诶,怎么不吹头。”
“懒得吹。”
王大爷冷哼一声,起身熟练地找出吹风机,一巴掌打在路远后背。
“转过来,大爷给你吹吹。”
“嘶,王缺德,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打人,现在还疼着呢!”
“年轻人就是要挨点打,你会明白的。”
热热的风从路远背后吹来,他怀抱膝盖坐在沙发上背对王大爷,就像是团成球的刺猬。黑黑的头发被吹起来朝天,就是这只刺猬的刺。王大爷言语激烈,吹头发的手倒是异常温柔。他给小苗苗吹的时候,小苗苗经常乱动,路远还挺好,不会动。
“还要吹多久啊。”
“快好啦,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吹了三分钟,王大爷给路远吹了个爆炸头,路远从镜子里看见头发,肺都要给气炸了!
“你可真会吹啊!怎么不去吹你妈啊!”
“臭小子,老头子我好心好意给你吹头发,你怎么不识好歹!”
路远不和他斤斤计较,冷切一声便抚顺头发。王大爷早就知道他状态不对,所以直接开口:“路小子,你这是干什么,咋滴突然回来了?”
“回来听歌。”
“屁,连我都知道手机能听歌,一定非要用这个大机子?”
路远说,“那不一样,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王大爷很有耐心,坐到路远身边。他有些驼背,所以坐在沙发上也比路远矮了半个身子。王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啥烦心事,跟大爷说说。”
“说了,你可别打我骂我。”路远率先表态。
王大爷呵呵一笑,“你小子还能做出什么事,大爷我胸怀海纳百川,不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