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有五十平米、铺着棕黄色炕革的客厅里,孙少华坐在浅灰色的布艺沙发上,方才经历的一幕幕和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撼了他年少的心。做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刚才见到的少数家用电器他只是听说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更让他震撼的,是袁虎林的淡定和从容,从没有刻意显摆的意思,这种优越和见多识广的自信是侵染在骨子里的。
孙少华后来在回忆这段经历时,对袁虎林的印象还是积极正面的,虽然当时他对陈香采取了让自己非常不爽的活动企图。这位县长的公子哥不像他后来接触的一些人,或者因为吃的、穿的或是用的、或是因为自己的家庭出身优越等原因处处显示着自命不凡,让他觉得浅薄和恶心。
现实的启发和教育远比书本更为直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做人上人。也是在这一刻,孙少华下定了今后努力的最基本的人生信条。
琴棋书画诗酒花,古代文人追求的理想生活状态,在今天现实的世界里,依然没有过时,当然,这需要丰盈、丰厚的物质基础做保障,孙少华告诉自己,这些也是他今后努力的人生方向。
正当孙少华的思想天马行空、纵横驰骋之际,陈香走进他的现实世界里,带着怕自己被冷落的关心,感动着孙少华敏感自尊的心。
“我比较笨。”起身从沙发站起来,孙少华满脸通红地说。
“不会学嘛!”陈香蹙眉看着孙少华,拢了拢耳边的秀发,一脸的不容置疑。
米黄色的高领毛衣衬着陈香有些单薄的身材,鼻孔里弥漫着她淡淡的洗发香波味道,这是孙少华第一次和陈香零距离的接触,感受着她的呼吸,还有从手掌传来的体温,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看见她细细的睫毛。陈香的觜角微微上翘着,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看的出她也有些紧张,不时地抬头看着孙少华一眼。好在随着舒缓的节奏,她也慢慢放松下来:“你学的也很快嘛!”陈香抬头看着孙少华,眼神里充满着赞赏和鼓励。
“还是你教的好。”孙少华看着她的发梢,不好意思地说。
搭着陈香有些湿凉的小手,孙少华的心情高度紧张,身体僵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脚,生怕自己哪只臭脚一不小心踩到她穿着白袜子的脚面上。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陈香对孙少华有着一种特殊、微妙的关系。客厅里飘荡着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慢四舞曲,婉转悠扬,稀释着刚才陈香因拒绝袁虎林而产生的小尴尬。
回家的路上,晚风拂面,清醒着大家热情躁动了大半天的心。
临近十五,清亮亮的夜空下,几个人边走边聊。
“对比一下自己的家,就显得太寒酸了。”刘春梅一脸落寞地对王妍说。
刘春梅说出了大家想说但没出口的心里话,但谁也没有接茬,都在各自想着心事。
一整天很少搭话的尹泽生引起孙少华的注意:“你在想啥呢?”
尹泽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地说:“繁华花间露,富贵瓦上霜。”
“哦?!”大家听了一愣,停下脚步看着他。
“乱轰轰你放唱罢我登场,到头来却是一枕黄粱。”尹泽生看了看大家,微微一笑接着说。
“切!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故作深沉。”孙少华撇撇嘴,不屑地说。
“就是!好像你家经历过什么大富大贵似的。”刘春梅面对一脸深沉的尹泽生也讥讽地说。
“呵呵,别说是他,我想包括我们这些人上推三辈都是穷人,在东北,真正的土著人是满族人,咱们这些汉族的祖辈们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闯什么关东啊?”史耀威摇头晃脑地说。
“上推三辈?!史班长,你的这番话有些绝对了。”尹泽生看了看史耀威皱了皱眉,态度认真地争辩道。
“什么绝对呀?包括你你爷爷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算!”鲁盖补了一句,面对班里异类尹泽生,鲁盖罕见地和史耀威也结成了统一战线。
其实,不仅是班里的众多同学,包括孙少华也对尹泽生的最初印象一般,甚至有些负面。这里面有尹泽生普遍比班里同学大上两岁所显现出来的那种成熟的自负,还有他独来独往,几乎不和班里同学接触古怪性格,特别是是他脸上时常挂着的那幅高深莫测、甚至有些自负的表情,让孙少华很不舒服。
郭长青和尹泽生从小就同村,小时候关于尹泽家的一些传闻也让孙少华对他的负面印象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