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潘凤霞和孙汉，他无从得知这对母子之前的相处模式，但大抵也能猜得出来：拿着自己画的画给母亲看的孙汉，却收获了母亲的责骂；不服气母亲的观念选择自己偷偷画画又或者直接对抗的孙汉；在现实和家人的双重重压下，选择了放弃自己曾热爱的东西，成为随大流普通人的孙汉。

画画这种童年的爱好，就这么与童年一同消失了。

“去做吧，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在还没有死掉之前。”潘凤霞轻轻地说着，在这句话落地后，身形变得极为黯淡，与不存在相比，仅仅深了一个色度。

她现在还没有直接离去，估计只是想再看一看程小时有没有把她的话带到吧。

程小时又和潘凤霞聊了几句，确认奶奶想要说的只有这些之后，程小时便离开了灵魂的次元，回到了4月10号的现实。

在现在的时间线中，4月10号已经过去了，现在是4月11号的凌晨两点。程小时，看看坐在沙发上的陆光，嗯，看起来精气神很不错，得亏他白天睡了这么久。“陆光，刚才潘奶奶所说的那些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到时候要给孙汉做的汇报，你看是你来写还是我来写？”

“你来吧。”陆光打开时光照相馆三人和柳唯的四人群，把里面孙汉的微信名片指给程小时看。“你是直接和潘奶奶对话的人，以你的感知能力，应该可以更好地感受到潘奶奶内心的情感，你和委托人说的时候，可以替她传达的更多。”

“行吧，那就我来写。”程小时一口答应，添加了孙汉的微信之后，很快对方就通过了好友验证，发来对委托结果的询问。“你好，请问你们知道我妈最后的遗愿是什么了吗？”

“是这样的孙先生，我们用超能力与你的母亲直接沟通了一下，她的想法是这样的……”程小时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把潘凤霞所说的话，所有的动作给孙汉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在程小时发信息的途中，孙汉就这样沉默着，一条信息也没有发，一句话都不讲。直到程小时说完了，潘凤霞所说的所有话之后，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孙汉那边才发过来一条消息。“嗯，这些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记得给奶奶供大三喜啊。”程小时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孙汉那边却是开始发过来几条长长的语音。

程小时点开语音将手机放到自己耳朵边，一声深深的长叹钻进他的大脑。“唉……”

“我妈可能觉得我还在为那些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生气。”孙汉平静却又悲伤着的声音从手机的麦克风里传出来，就算经过了电子产品的失真，程小时也能感受到，那宛如冰层下汹涌的暗流一般的感情。“但其实并没有这回事。”

“现在的我并没有资格说，多年前，我妈第一次看见我画的画的时候所做出的反应是错的。”孙汉坐在母亲的棺材前，在灵堂惨败的灯光照耀下，嘴巴最准手机，慢慢的向程小时倾诉着。“毕竟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出生的家是什么样的，那并不富裕。”

“在那样的生活之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什么选择可言，唯一剩下的只有读书考试学习，离开这里，离开像路边的石头一样无人问津，毫无意义的人生。”

“我妈不希望我跟我爸一样像石头似的活着，所以她让我放弃，放弃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