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怪,但挺漂亮的,对吧?”
胡娇拿着文件袋冲麦禾摇晃,麦禾看得头晕,当听到胡娇内行地向她介绍文件袋上的图案叫锦灰堆,又叫八破画后,她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麦禾凝视胡娇的脸庞,此刻,她宛如惊弓之鸟,只觉得围绕着自己的一切都不对劲。
自从那次博物馆看展之后,她就觉得生命里有什么东西被撬动了,还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剧变就已发生,一下子好像人人都能将她勘破,知晓她的弱点。
“呦,你怎么了?脸怎么变这么白?”胡娇拉住麦禾的手,回以关心的注视。
麦禾指着她手里的文件袋问:“哪儿来的?”
“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看领导,带来好多伴手礼,见者有份,我没拿文件袋,拿了个马克杯。”
胡娇的手当空一挥,麦禾的视线跟着一转,这才发现她早就被“八破画”包围了。
招聘组的工位上有两个八破画纹样的马克杯、薪酬组那边的是八破画团扇、同样的文件夹培训组的丁雯雯也在用。
“谁呀?谁送来这些东西?”
“不认得,听说是领导以前的助理,一个小姑娘剃个板寸头,脖子上、手腕上全是串串,酷得很。她自己创业,开公司的,”胡娇一边回答麦禾,一边问办事的HR专员,“她是不是来拉业务的哦?下个季度办公用品采购是不是要加供应商哦?”
“我不知道,不关我事,”HR专员抬起头,对麦禾说,“把工牌交掉,稍后IT去给你的电脑格式化硬盘,等IT的字签了,你去找陈姐拿离职证明。”
“好。”
麦禾把工牌留在桌面上,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八破画文件袋。
板寸头的小姑娘?麦禾想不起来,她认识这样的人。
胡娇挽住她的胳膊说:“你喜欢?喜欢的话,我那里有个杯子。”
“不用,你留着吧。”麦禾说。
远远的,麦禾看到领导办公室的门开了,她和胡娇示意自己去打声招呼,胡娇点点头,放开她。
麦禾态度端正地就旷工一事和领导道歉,她说:“离职手续办好后,我就走了,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包容和帮助,很抱歉,因为私事让您为难,请您原谅。”
麦禾站得笔直,笑得端丽,洁白的羊绒大衣和暖橘色的围巾衬得她气色极好,在生活崩坏的此刻,她需要通过完美的谢幕找回失去的尊严和自信。
领导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以前的一个小助理回来创业了,想招个行政。岑溪,还记得吗?不记得了?没事,她在公司时间很短,不记得也正常,她现在开设计公司,如果你需要找工作,可以联系她,就说是我推荐的。”
名片是黑色的,背面是一条烫银的鱼,正面以“岑溪”的名字为核心,向外散出一圈圈的圆,写满了她的各种title、联络方式、工作室地址等等信息,麦禾捏着名片,说:“谢谢领导,我会认真考虑。”
办完离职手续,胡娇留麦禾吃饭,麦禾扯了个理由拒绝了,胡娇又说:“那周末呗,周末我们一块去逛逛,你带上甜歌,我们去文玩市场淘珠子。”
“下次吧,等我忙完这阵子。”
“哦,那行,你随时跟我联系,别把我忘了。”
“好,以后还有机会聚的。”
“就是就是。”
“胡姐,我一直没问过你,你是哪里人?老家哪里的?”
“我就是本地的呀,怎么了?”
“你……你认识一个叫苗苗的人吗?”
“不认识,谁呀?”
麦禾嘴角抽搐地抖抖,没有回答。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疯了,竟然怀疑胡娇是故意拿八破画刺激她,她甚至想到了苗苗,怀疑胡娇跟她有仇,理智尚存一线,她知道问题不在胡娇,在她自己,是因为她心里有鬼,才会疑神疑鬼。
胡娇一路将麦禾送进电梯间,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麦禾看到她的肩膀沉沉落下,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她想,她们都很清楚,从今往后,交集不再,渐行渐远是注定的事情。
走出办公大楼,麦禾已完全将岑溪回忆起来。
她在公司待的时间不长,有点人来疯,试用期未结束就因为工作失误被开掉,再回来时,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做的还是八破画周边的生意,这还挺让人意外的。
她突然想见一见她。
岑溪的办公地不在商业写字楼内,而在居民小区里,是个砖混结构的老房子的一楼,老房子经过改造,调整了入户门的位置,小院子的围墙重新砌过,因为季节原因,花园里有些萧条,从大窗户看进去,屋内十分整洁,干净得仿佛没人在此工作一般,她看到一个人影,一个剪着寸头穿着绿色高领羊绒衫和灰呢子背带裤的女人。
外墙上钉了一挂复古欧式手摇门铃,麦禾扯动黑色的麻绳,门铃发出珰珰的好听的响声,岑溪跑来开门,她灿烂地笑着,热情地和麦禾打招呼。
“你好!请进。”
“你换了新发型?头发这么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