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店门开了,进来一个邋里邋遢、戴着皮围裙的伙计。他发现一屋子人都盯着自己,显得有点儿难为情。他身子一颠,微微鞠了个躬,把一张纸往夏先生手里一递,便逃也似的速速离开了。
“什么事,夏科尔顿?”莫雷先生问。
“泰晤士街那边来的信儿。他们翻开 书检查了里面。书里一片空白——一个字没留下,一页纸没放过。我很抱歉,莫雷先生,可惜《英格兰魔法的历史与实践》已经不在了。”
威廉·哈德利-布莱特两手揣进裤袋里,低低吹了声口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事态也逐渐明朗起来:阿什福德的书在市面上一本都见不到了。威廉·哈德利-布莱特和亨利·珀尔伏瓦举双手赞成把索恩先生叫出来决斗,可有人劝他们说索先生上了年纪,平日里缺乏锻炼,谁也没见他拿过刀剑手枪——两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还是当兵的)赌人家出来决斗,就算搬出天大的理由,也谈不上合理,算不得光荣。哈、珀二人虚心接受了意见,只是珀尔伏瓦一双眼睛还忍不住满屋子溜,看有谁跟索先生一般老弱。他的目光饶有意味地在停在夏先生身上。
阿什福德的其他一些好友貌似都是同情莫雷先生的,也表露出一些因索先生所作所为而产生的愤慨。波蒂斯海德勋爵来了一趟,把他寄给索先生的绝交信以及寄给拉塞尔斯辞去《英格兰魔法之友》编辑一职并退订该刊物的辞呈复述了一遍。
“从今以后,先生们,”勋爵对阿什福德的弟子道,“我想我会全心全意和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阿什福德的弟子们让勋爵放心,这么干绝对错不了,以后也绝不会后悔。
七点钟上,齐尔德迈斯来了。走进一屋子人中间,他仍镇定得如同进了教堂。“好啦,您损失了多少,莫雷先生?”他问道,随后掏出记事簿,从莫雷先生的写字台上拣了根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一蘸。
“把你的小本子收起来吧,齐先生。”莫雷先生道,“我不要你的钱。”
“真的吗?先生,您可当心别让在场这些位先生左右了您。有几位尚年轻,且无事业家累……”齐尔德迈斯冷冷扫了一眼阿什福德的三位弟子以及站在屋内几位穿制服的军官,“其余的人都有钱,百十来镑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齐尔德迈斯看了看波蒂斯海德勋爵,“可您呢,莫雷先生,您是生意人,生意好坏才是您最先应当考虑的吧。”
“哈!”莫雷先生抱起双臂,得意洋洋地拿自己那只还能用的眼睛瞅着齐尔德迈斯,“你当我急缺钱用吗?可你瞧,我并没有。一晚上我光听埃文先生的朋友们提出要借钱赞助我了。我想我就算另起炉灶,钱都够了!不过我希望你给索恩先生带个话。听好:他早晚是要赔偿的——怎么赔我们说了算,不能听他的。我们打算让他为这本 书的新版掏钱,还要他负担他对手这本书的广告费用。没什么再比这更让他受罪了,我觉得。”
“哦,那是!要是真有那一天的话。”齐尔德迈斯冷冷地幽了一默。他转身往大门外走,中途停住脚,盯了片刻地毯,仿佛在跟自己做斗争。“我告诉你们,”他说,“虽然看似如此,但这本书并没绝迹。我拿牌算了一算,问说可有几本幸存。似乎还有两本。阿什福德有一本,另一本在索恩手中。”
事后的一个月间,整个伦敦谈的无非都是索恩先生令人震惊的所作所为,究竟该怪阿什福德那本书写得缺德还是怪索先生行为令人不齿,伦敦人的意见是有分歧的。那些曾经买了书的人发现书没了都怒不可遏。索先生派仆人挨家拜访,赠送一几尼(书的售价)和一封解释他为什么要把书变没的信,这一举反而火上浇油。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有些人当即传唤家中律师,启动诉讼程序,准备跟索恩先生打官司了。7
9月份,大臣们陆续从乡居回到伦敦。索恩先生的惊人之举自然成了大家头次会面时的主要话题之一。
“最初请索先生施法术为咱们办事的时候,”有人说,“咱们谁也没让他擅自将法术用进民宅、改动人家的财物。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把他一直提议要建的那个魔法法庭建起来,还挺遗憾的。那法庭叫什么来着?”
“五龙法庭。”沃特·坡爵士道。
“我估计他一定已经犯下什么魔法方面的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