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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奇异,是在12岁那年。
当时期末考有一版选择题,他正打算豪迈地一路C下去,突然鬼使神差地决定依直觉来选,最后卷面上一列毫无规律的ABCD。
他心想全错就全错吧,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也挺彰显水平。
于是当老师表扬自己进步几十分时,段简还处于懵圈状态。
我觉醒学霸体质了?
事实证明并没有。接下来的考试,选择题虽然能凭直觉全对,但填空题仍然能凭直觉错得惨不忍睹。
只是自己似乎隐隐掌握了依靠直觉趋吉避凶的能力。
情况越简单、牵涉越少,准确度就越高;反之,准确度越低,甚至归零。
三年后,段简15岁和奶奶看跨年晚会,台上著名的算命家向全世界展示他吉凶推算能力,而段简在电视机前模仿着,尝试调动直觉。
最终自己推算的结果,与台上的算命家完全符合。
那一刻,他觉得一切变得陌生,似乎在15岁这年,这个世界才第一次向自己展露隐藏的一面。
纪元之问横空,天幕之下,少年听到了洪流将至的闷音。
至此段简发现,他的能力变得清晰起来,原来还可以推算接下来吉凶,既能算自己,也能算别人。
但这种能力无论用在哪一方面都有个副作用,就是在使用后会消耗精力,浑身产生虚脱感。
往往让自己后背虚汗淋漓。
还好他虽然削瘦,身体素质却远强于常人,单杠五十个轻轻松松,跑步更是像要飞起来一样。
这种特殊性到底是为应对副作用出现的,还是说自己还潜藏有其它的能力?
可即便体魄强健,段简每次考试前也都必须大补一顿。
否则就会在结束后收到损友的关切慰问:平日多多节制。
……
晚上7点。
段简收摊回到家,坐在房间里,盯电脑屏幕出神。
就很想推算一下,加载完成后是吉是凶?然而透支收单付出了代价,浑身的虚汗容不得他继续。
加载进度99%……
进度条已经卡在这半个小时。
场面不能更经典。
他本来甚至设想好很多种可能,比如叮的一声系统生成,比如跳出一个老爷爷,又比如加载完成后,自己即刻穿越,该留下点什么纸条。
可如果再不动弹,段简该怀疑电脑是不是已经中病毒了。
“咚!咚咚。”
敲门声。
刚准备疑惑是谁,他就想起前些日子奶奶白凤娟打电话给二姑,叫来见见面。
但上一次见二姑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难道这次真会来?
最后瞥一眼屏幕,确认一时半会不可能加载完成,段简身体一转,穿好拖鞋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拉开屋门。
外面楼道黑暗,屋内灯光映在来人脸上。
还真是二姑,以及她那比自己小一岁的儿子。
其实他感觉二姑一家并不怎么待见自己,上一次见到她们留下的印象就很糟糕。
“噢,段简?高得挺快……你奶奶呢?”
家里只有他和奶奶白凤娟。
段简打声招呼,侧身请二人进屋,正准备回答,便听见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来了啊?”
白凤娟微笑,接过自己女儿带来的一袋苹果。
四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噗噜……”段简熟练地开始倒水,正准备泡茶,却发现茶叶早就用光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的。
二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哥每个月都有按时给家里寄生活费吧?”
“嗯。你哥在外面也很辛苦。”
“要不是结那场婚……”
“旧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当年本是富贵之家,直到段简父亲因为结婚的事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爷爷受气,渐渐成病,不久后离世。
结果他最后遭遇妻子背叛。
自从离婚后,段简父亲一蹶不振,无颜呆在家里,留下孩子给白凤娟照顾后,远赴外省打工,只在每月寄回一些微薄的钱。
家庭经济堕入尘泥。
二姑撇撇嘴,“那段简呢?读书的年纪不好好读书以后挣大钱,反而跑去摆摊算命?”
“哪怕现在有那什么纪元问号啥的,算命行业也最多昙花一现,我赌它做不长久。”
她语重心长道:
“高三,正要拼搏考个好大学,18岁成年人,该懂光宗耀祖的道理。”
“你表弟今年高二都考了几次全班第一。”
翘起二郎腿,二姑拍拍旁边的儿子,冷声道:“难道你还想着你表弟以后多多接济你?”
白凤娟无奈地瞪她,默默用布满皱纹的右手按住段简的手背,后悔前几天打电话把这事说出去了。
一番言语轰炸下来,段简摇摇头。
亲戚的话术怎么都这么老套?新意在哪?我也不是龙王赘婿啊。
“买药要钱。”青年不咸不淡道。
楼道有人经过,老旧居民楼回荡着噼噼砰砰的响声。
“药……”二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口的话硬是只能吞了回去。
白凤娟现在肺癌晚期。
一家人都知道,这位老人不出一年就要走进自己人生的暮色。但她没有住院,而是选择回家。段简坚持让她吃些药缓解症状,哪怕远没有住院化疗那么昂贵,可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就算这样,也该多读书吧?为了学算命荒废文化知识,这也不见得符合你奶奶的期望。”
二姑面子挂不住,似乎铁了心要为难他。
“不能这么说,”白凤娟语速缓慢,“阿简上高中后很努力,成绩一直良好,每个月都从图书馆借回不少书看呢。”
……
加载进度99.1%
……
见奶奶发话,二姑只好放任面子掉落,彻底闭嘴。
段简面露无辜状。
“咳!咳咳!”白凤娟大声咳嗽起来,走进房间,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件皮衣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