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寒风萧瑟。一阵风穿堂而过,卷起门前老树的枝丫上残破的枯叶,缓缓落在一间破败小屋堂前悬停的棺材上。
棺材前,一名少女身着粗布麻衣,沉默不语,只埋头往身前的火盆中投着纸钱。
她神情悲痛,凤目微红,小巧精致的鼻梁下,原本娇嫩的红唇此时微微泛着白,一头青丝柔顺地垂在腰间,头顶只简单地梳了个发髻,用一只雕刻着凤凰的木簪子斜斜拢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穿得朴素,不曾装扮,却已然能瞧出一些天人之姿来。
“早说那老头没几日好活,我好心与他家孙女说情。那城东李大老爷家财万贯,能看上这黄毛小丫头,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知趣的玩意儿,竟敢惹怒大老爷……”吱呀一声,只见一名老妇人带着两名壮汉推门而入,还未见其人,粗哑的大嗓门倒先传了进来。观那妇人,横眉倒竖,满脸肥肉,粗鄙不堪,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少女起身仰头,狠狠盯着那夫人,咬牙道:“王婆,我爷爷生前已经好言好语回绝你多次,如今他老人家已然离世,若你今儿是来上柱香,我自然欢迎你,若是还要来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王婆闻言嗤笑一声,道:“瑶光,如今你爷爷已经死了,你一个人又能如何!谁人不知李大老爷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疼女人,你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娃娃,还有什么好推辞的!”说罢,她对两名壮汉使了使眼色,那两人上前来,便要押住瑶光。却见瑶光似是轻飘飘一拳打到两人心窝处,两名壮汉竟一一吃痛跪在地上,哼哼唧唧着起不了身了。王婆见状大吃一惊,后退两步,旋即又怒喝到:“你爷爷病时,你们借了李老爷三十两白银未还,如今不用自己抵债,难道还想耍赖!”王婆一边说着,一边却滴溜溜转了转眼睛,端看着有些心虚。
瑶光啐了一口,冷声道:“谁人不知那李大老爷虽年近六旬,却还纳了几十房小妾,最以折磨她们为乐!你若觉得他好,不如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吃你的人血馒头,享你的荣华富贵去!我爷爷只是借了五两银子周转,三天便变卖了家产将本金和利息都还上了,那老爷收了钱便作数了罢,却又猪油蒙了心,张口要加三十两利息,还妄想强拿我抵债,真是好没道理!”她转身抄起角落里的笤帚,对着几人便挥砍而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们就来拿!”轻飘飘的笤帚打在身上,却似有千斤重,三人吃痛,哀嚎着往屋外跑,却见那王婆一边跑还一边嘴硬道:“你这丫头,一身古怪,且看你能熬到几时!”
赶走了三人,瑶光关上大门,又将笤帚放到一边。回头再看向爷爷的牌位,不觉心有戚戚。
听爷爷说,他祖上曾是青云山下一个修仙世家。爷爷少年之时,家中长辈得罪了权贵,一夕之间,满门倾覆,只有在外游学的爷爷侥幸躲过一劫,自此却过上了东躲西藏、漂泊无依的日子。
她并非爷爷的亲生孙女。爷爷独身一人漂泊半生,因懂一些医术,便当上了游方郎中,同时辗转于各地,暗中打听当年全族灭门的真相。后来年纪大了,爷爷游历到落霞村,便在此处定居了。一次上山采草药的途中,他见到了躺在古树洞中不哭不闹、气息奄奄的她,一时心软便带回了家。幼年时,爷爷常带她读古籍、辩百草,还教给她一些修仙界入门的功法,因此,她虽看着瘦弱,身体却比寻常壮年男子还要壮实许多,这便是她才十二岁却能打退三名大人的原因。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瑶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爷爷房间吱呀作响的木门。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了尘封的书架上。爷爷一生节俭,却爱书如命,常常光顾云游修仙者的摊子,淘一些她看不懂的古籍回来,视若珍宝般展示给她看。触景生情,瑶光轻轻抚过古籍,心中涌动着万千情绪。突然,她指尖一痛,血滴在了其中一本古籍上。电光火石间,她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片陌生的丛林中。绿树苍苍,高耸入云,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再往远处看去,却弥漫着层层迷雾,似乎怎么也看不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她从未闻过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吞吐之间,浓郁的灵气在经脉中奔走,通身修为竟隐隐有突破之势。瑶光心中一凛,不知这本书有何奇妙之处,其间竟然暗藏空间。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古籍,血迹渗入书皮中,渐渐消失不见,显现出模糊的字迹,那奇异的符号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瑶光伸出手,轻轻拂去书上的灰尘,封皮上的两个字逐渐清晰——《山海》,瑶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记得祖父曾提起过这本书,他说,这是一本记载着无数奇迹的古籍,是仙人智慧的结晶。
好奇心驱使她翻开了书页,那些奇异的图案和文字,如同有着魔力一般吸引着她的目光,瑶光突有些失神。突然,一阵光芒从书中爆发。瑶光定睛一看,只见一只大鸟站立她面前,黑喙黑足,两只眼睛如璀璨的宝石般闪耀,浑身虽布满五彩羽翼,却以青色为主,其上似有金色流光闪过,隐隐透露着威压,看起来尊贵又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