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大为不解,把驴子解开?莫非要骑着驴去山里?玄震摇头,抬手指了指女鬼,“非也,他招惹到的这位要求他自己拉着车去,否则便不肯原谅,至于怎么办你们随意,我也没别的办法了。”老汉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玄震手指的空处,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男人正欲发作,想了想这几日女鬼索命的噩梦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淤青,咬牙将板车套在了脖子上,拉着往外走去,老汉放心不下要跟来,玄震也没阻止,就这么慢悠悠的跟在男人身后出了村子。一开始男人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像头驴一样拉着车被人看笑话,可此时夜深人静,哪有旁人在?满不在乎的拉了一段距离,忽然觉得车子一沉,像是有什么重物在上面,回头一看,两个小道士和老爹都在旁步行,车上只有那些工具,并无异样,不由得大为奇怪,“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别停,别回头,你惹到的东西还不想这么容易放过你。”玄震满不在乎的开口说,听了这话,男人也不敢多言,咬牙往前拉着车,顾清在一旁憋得脸色通红,自己这师兄太坏了,先是让女鬼坐在车上压沉车子,他还时不时偷偷拽一下板车,还好夜色深沉,老汉也没注意到。走到半路,要进入深山时,玄震悄悄对顾清说:“好戏这才开始。”顾清还没弄明白,只见男人拉着板车刚踏上山路,颠簸了几下后痛苦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滑落,“爹,我肚子里好烫,好疼啊!”老汉赶紧过去查看儿子的情况,“小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玄震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阴气还在体内作祟,与米粥起了冲突,忍着挺过去就好了,赶紧拉,误了时辰可就没救了,记住,不能有别人帮忙,否则前功尽弃。”死亡的恐惧还是盖过了男人的痛苦,他步履蹒跚的拉起了板车,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仅极其费力,而且没颠簸一下肚子里就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痛苦。顾清听明白了,师兄刚才好心给他喂的粥只有外面一层是凉的,里面还是滚烫无比,此时包裹其外的真气散尽,直烫的男人生不如死。坐在板车上的女鬼见状,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眼神,眼前这两个小道士真不像寻常之人。走了许久,顾清与玄震倒是没觉得什么,老汉和男人早已筋疲力尽,尤其是男人,几次几乎昏厥过去,求生的本能还是支撑他到了目的地。一处被山洪冲开的坟墓出现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棺板、白骨散落一地,“去,把骨头都捡起来放入坟墓,把珠子重新给人放回去。”玄震掏出怀里的夜明珠把玩,男人还未来得及休息,赶紧依照玄震的吩咐去捡骨头,恭恭敬敬的将白骨和衣物置于棺内,接过夜明珠重新嵌回破旧的凤冠,棺板重新捡起钉好,用铁锹把泥土重新填回,女鬼站在坟前观看,顾清和玄震则在一旁树下小憩,“师兄,为何他们见不到女鬼,女鬼却能伤害他们?”顾清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玄震告诉他,鬼物本是灵体,寻常人除非像他一样用了特殊法门才能见到,那女鬼一开始是附体于男人控制他做些事情,这并不难,而像刚才一样现身伤人的话,除非修为到了鬼仙级如北绝山鬼王那样,否则会对魂魄造成极大负担,顾清看了看女鬼,确实身影虚淡了许多,不禁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图什么啊。”玄震闭着眼说,“一个因为贪,一个因为恨,人鬼皆有执念,有时候这就是害死他们的原因。”顾清听罢点头沉思,又过了一会儿月上中天,男人终于将土全部填了回去,玄震走过去看了看没什么问题,问清楚女鬼姓名,又让男人拿出木板和凿子跪在坟前,为她刻个牌位拿回去供奉三年,男人双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方才肚里滚烫的粥早已被巨大的体力消耗弄得干干净净,颤抖着刻上了女鬼的名字,又对着坟墓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玄震让老汉带着儿子先行一步,路上不能停不能回头,自己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老汉一听如遇大赦,拉起抱着牌位的儿子转身就跑,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好了,这惩戒你也满意了吧?虽然那手镯被官府拿去我无能为力,但跟着他们回去让他们供奉三年足够你重新转世投胎了,以后再勿害人,否则我不饶你。”玄震对着坟上漂浮的女鬼说完,便准备拉着顾清回去,“多谢小道长,”女鬼对着玄震和顾清施了一礼,“你们帮我许多无以为报,我还有些话想对二位讲。”“哦?你说来听听。”女鬼有些畏惧的看了顾清一眼,“这位小道长身上煞气环绕,难道没有危及性命么?”玄震大感失望,“我师弟遇到了些不明真相的事情,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况且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早些回去吧。”“可是,这种极强的煞气,我曾见过的。”玄震顿时急切起来,“你曾见过?在这荒山之中?”女鬼点了点头,“是在这里见过,不过只有一点,比不得这位小道长身上的,而且是附着在一黑纱覆面的男人身上,我感觉到那人修为高强,竟被这煞气折磨的痛苦不堪,费了好大劲才在这里将那煞气排出体外。”玄震追问细节,女鬼却摇头表示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只知道那煞气在此徘徊良久才往西飞去,它连看一眼那人和那煞气的勇气都没有。玄震想了想,此地地处越国边陲,往西走是云国境内,女鬼也说那人确实是从云国而来,玄震得了线索,向那女鬼道了声谢,女鬼也化为一阵烟雾飞向民安村中,“走了师弟,回去再跟他们嘱咐两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赶紧弄完回去找师父。”二人脚步轻快,那父子进门没多久便赶了回来,将香堂灵位摆好后,男人几乎没了半条命,昏厥在香堂前不省人事。老汉和老妇急忙将他扶回床上,玄震看着虚弱的男人开了口:“此番皆是你贪念作祟故而招来祸患,今后好生侍奉父母,多行善事,供奉墓主灵位三年,逢年过节点纸烧香,如若不然,谁也救不得你。”男人点点头,“小道长,我知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玄震见他真有悔过之意,也不再多言,起身就要回去,老妇急忙拦住二人,说什么也要给拿些财物才肯让他们走,玄震拗不过,只好推说师父不许收金银,若真有意感谢,拿些米面即可,老汉去院里找寻的功夫,顾清忍不住对老妇开了口,“大娘,我知道您二老是好人,可您儿子在外胡作非为您不加管教,到头来只能招来灾祸,岂不闻子不教父之过?今后多多督促他走上正途,切不可再纵容下去了。”老妇人连连点头答应,不多时,老汉扛回来两大袋大米,见天色太晚还要赶着驴车送二人回去,玄震连忙拒绝,只收了半包大米,拉起顾清匆匆告辞而去,老夫妻二人在门口目送良久,直夸二人驱鬼有术,还要多去真阳观中感谢,顾清依稀见到那女鬼也在默默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