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万法不一,万剑万法归一。”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然将整个归一剑术总结完毕。
归一剑术有四十九剑诀,二百零一式,七千招,看似庞冗复杂,但归根到底,终究不过简单的一个字:“心”。
剑在心中,剑法在心中,剑道在心中,“心”在心中。
世间有纵剑之人千千万,强如宋青风,弱不过年少时拿着柴火棍的张凌尘,对剑道的追求,都是相同的。
但这不一定是相通的,人生往往,偷闲是一天,刻苦是一天,玩乐是一天,苦闷也是一天,终究要看自己心中对于每一天的感悟是什么。纵剑之道,更是如此,心里想要什么,手中的剑便会反馈给你什么。
所以,这世上还有张七十,还有八鬼,还有虺宗众人,人分善恶,剑亦分善恶。
但相通的终究是恒古不变的,纵剑之道,在心,在归一。
孩童刺进老朽胸口的剑,不论强大与否,杀人是最终的目的,老妇磨了一夜的刀,只为能更快将所养的鸡杀死,吃肉是最终目的。更有张七十和宋青风引天地而战,在天际留下异象,输赢是其中要义。能够将繁琐的剑招和复杂的剑意引申为简单的一刺,没有法则,超越法则,才是纵剑的关键所在。
“所以,万剑有其法,其法尽归一。”
张凌尘始终重复着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终于明白了很多。
归一剑术,从一到七千,每一个动作在张凌尘脑海逐渐显现出来,一下接着一下,这些招式固然不尽相同,固然千变万化,但在脑海快速闪现而过,所留下的,不过只是将手中之剑刺出。
这把剑,可以是有形的剑,更可以是无形的剑。
张凌尘眼睛紧闭着,脑海除了那些剑招,还是那些剑招,只是,这些不同的七千式剑招逐渐变得相同起来,从一到七千,逐渐地,变成三千,两千,一千,最终只剩下一。
张凌尘轻微抬手,元气从身前涌现,剑意显现,他随意一指,一道剑意从剑指生出,打向身前石像。
那是归一剑术第三百七十一式。
这一式,正是剑在身后,剑指在前,总归和张凌尘的此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睁开双眼,嘴角微微生出笑容。
他不再犹豫,龙栩出现,冲将上前,一剑又一剑斩向那些石像。
鹤之芳被竹林后的巨大声响惊动,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此间。
“张师兄,你怎么了?”
她的语气有些焦急,有些慌乱。
毕竟,眼前的张凌尘像是疯了一般,不断砍着这七千尊石像,每一剑下去,便有自尊石像被击碎,而击碎他们所用的招式,便是石像所表现出来的招式。
任凭她大喊着,张凌尘却始终不答,依旧不停挥动着手中的龙栩,一尊尊石像被毁,变成碎石,掉落在张凌尘身前。
他像是不知疲倦,整整一个多时辰下去,这些石像被毁之殆尽,只剩下第一式。
张凌尘被石屑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看起来,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尊石像。
他背剑在后,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缓缓走到第一尊石像面前。
这尊石像,也是七千尊石像中,看起来动作最为简单的一尊,只是将剑向前刺去,再无其他。
张凌尘来到这石像跟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归一剑术,的确需要归一才是。
这种归一,并不只是表面招式动作的归一,更多的,还是内心对于剑道执着的归一,对于更强剑术的归一,对于剑意领悟的归一,对于天地元气的归一,对于世间千万种法则的归一。
“这就说得通了。”张凌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这尊石像在说着。
尘埃散去,太阳升起。
张凌尘依旧立在原地,和第一尊石像如出一辙,看不出究竟谁更像石像一些。
鹤之芳心里有些害怕,她并不知道她无意中翻出的这本书,带着张凌尘将这归一剑术彻底领悟了。
而且,更为恐怕的是,张凌尘从一剑之中,将所有法则尽数砍掉,只剩下了简单的一剑。
只是,在这个世界,有这一剑,也就够了。
又有很久过去,时间已至晌午,张凌尘终于“醒”了过来。
鹤之芳再次试探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张凌尘将龙栩收回,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发现这些石屑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没事,你给的书,很好。”张凌尘走了过来,整张脸都被粉尘覆盖,像是个石人一样。
“你要不去洗洗?”鹤之芳试探道。
“是得洗洗。”张凌尘笑着,纵身跃起,直直跳进不远处的水塘之中,溅起无数水花,整个人沉了进去。
整个归一园附近的元气通通向此处聚来,仿佛源源不断,甚至产生了一阵不小的风。
良久过去,张凌尘才从水中跳出,整个身子泛着微弱的白光,显得干净极了。
元气终于停止汇聚,他长出一口气,周身经脉疯狂跳动着,直到白光结束。
“师兄,你这是,踏入开元境界了吗?”
张凌尘笑笑:“应该是吧。”
他向前走去,周身水汽肉眼可见地消失着,等到了鹤之芳身前时,已经全然干了。
“走,喝酒去。”
鹤之芳也笑了出来,来到这里这么久,最开心的,还是和张凌尘一起饮酒吃肉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