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实说了,是因为你的母亲,是你母亲拜托了孙老师。
他愣在那里,直到林姝冉拉着他的手不再颤抖。
那一晚,周淮生几乎彻夜未眠。
夜色已深,城市里寂寥无人,远处的大桥上车辆来回穿梭。
花房连着屋外是一片露天的阳台,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暖黄色的老式复古路灯被藤蔓缠绕,空气中有些寒凉。
林姝冉穿着一件暖色外套,给他端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看到她过来,他终于有了一点情绪波动。
他提醒她道,“这外面有点冷。”
她不以为意,安静地坐在他旁边。
“周淮生,其实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木椅很长,上面挂着卷帘花,在寒风中轻轻浮动。
“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都看不出你的喜怒哀乐,你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这样别人怎么能向你靠近?”
他低头淡笑,手里拿着一片枯黄的树叶,轻声道。
“会有人愿意靠近我吗?”
“我不算吗?”
她回头回应。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墙上的光。
“说说看,你跟你母亲的故事,以前问你,你总是一句带过。”
她收回了目光,岔开了话题。
他眼神微顿,缓缓道,从来都没有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故事。
“那总有最需要她的时候吧?你不可能一直这么要强。”
最需要的时候?他默默把头转过去。
这几个字听起来好寒凉。
九岁那年,是他第一次见钟女士,她给他买了两套并不合适的衣服。
他很高兴,还以为她是他的某个亲戚,可实际上是爷爷打电话让她来的。
爷爷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问他能不能把他带走,但她说她已经结婚了,等以后再说。
直到爷爷死后才给了他一个确切地址。
他拿着地址曾经有那么一丝憧憬,母亲会不会成为守护他的第二个人。
他来找她的那天晚上,吃了母亲做的第一顿饺子,母亲说会依法供他读书,但是现在他必须自己回去读小学。
他提着包回去了。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诬告他偷他的漫画书,老师说要请家长,那时他竟有一丝期待。
母亲来了至少说明他还有人管,但是最后钟女士没来,那个男生的母亲来了。
他记得那天,那位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有人生没人养,说他品行不端。
他从小早已习惯别人的谩骂,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
唯有一点,钟女士没有来,他知道再也没有人能为他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