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长大了,这眉眼与蔷蔷愈发相似了……”
男人的目光像滑腻的舌苔在沈萧然的脸上辗转,直叫人恶心。
张小巴沉默跨出一步,挡在男生正前方,目光警惕,第一次对一个人显露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虽然两人具有天然的身高差,他只能将将遮挡住沈萧然半张脸,没有犀利的眼神,没有凶狠的獠牙,像只毫无攻击力的小兽,却像是没人能把他从沈萧然身前驱走。
这小孩儿真是碍眼得很……
余炳想着,落在张小巴身上的目光逐渐幽诡阴暗。
蔷蔷是他的,小然是他的……沈清贺算什么东西,这少年又算什么东西?
他从蔷蔷出道之时,就一直追随着她。每一部作品,每一张海报,每一本采访杂志,每一次见面会,他从未落下过。
即使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饥一顿饱一顿,花光了母亲治病的钱,只要是蔷蔷代言的产品,无论平价奢昂,都一定咬着牙买到手。
他追着她一起进入沈家,那么无微不至照顾了他们母子俩十年。
他那么爱他们……他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
这些人凭什么一出现就将他们从他身边夺走……凭什么将他们从他身边夺走!
余炳看着张小巴,像是看到了某个俊朗冷厉的男人,疯狂的嫉妒和不甘化作恶臭的沼泽与硫酸……
少年直直地与他对视,清晰地感觉到他所有的癫狂,却神情不变,不为所动。兜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此时却无心思理会。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沈萧然将张小巴拉至自己身后,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小巴没有执拗。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男人是谁,既然沈萧然选择面对,他便尊重他的选择。
男生将伞偏向少年的方向,几抹冰冷的雪粒扑上那张淡然的脸,转眼就化为水珠浸润开来。
沈萧然缓缓抬眸望向对面的人,念出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名字,“余炳。”
“小然,你又忘了。”男人一见他的脸,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得叫爸爸。”
“我当时教了你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教会你的……”他不满地皱起眉头,状似苦恼,“你这些年又被沈清贺养歪了,看来我又得重新教一遍……这次可要乖一点,就没必要吃那么多苦头了,我也是很心疼的。”
沈萧然不带情绪地看着他,“你明知道的,你我无半点血缘关系。你只不过是一个躲在角落兀自妄想的窥探者。”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他,余炳倏然情绪激动起来,开始语无伦次,“不……不!你们本该是我的,沈清贺根本不配当你的父亲……你小时候,他天天扑在他的公司上,哪天不是我陪着你们?”
“小然,我才是你爸爸,你那天明明叫了我的……这一切都怪沈清贺!”
若不是他突然开始针对他,若不是他擅闯他的房间,他贴满墙壁的照片就不会被发现。
他那些用了十年,倾注所有爱意拍下的蔷蔷的照片,一夕之间全被毁了,连他也要被迫离开她。
男人的声音充满怨恨,“要不是他那天把你带走,这十年间,我们早该亲密无间的……”
“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罢了。”沈萧然打断他,将伞递给少年,一步步走近他,鞋踏在薄薄一层雪面上,发出细微冷冽的声音。
扬扬洒洒的大雪落在他的发上、眉梢、衣上,“你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当初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吧。”
余炳面色一顿。
“是我递出的信息。”沈萧然勾起嘴角,毫不掩饰其中嘲讽,“看来你照顾了我八年,却还是不够了解我。”
“不过是一个虚假的称谓,我还不至于那般死心眼,分不清利弊。那三天的折磨可不是白受的……”
“顺从的那一刻,就是我找到机会的那一刻。”
他在离男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垂眸俯视着他抽搐的面部表情,“现在看来,你的牢狱生活还没过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