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长凝宫廷(1 / 2)安王戎马三十载首页

王蛟费了不少力气才抵达凝国的首都,长凝。

王蛟的哥哥便是如今叱咤大昭东南的海寇头子王龙,王龙的人马在大昭东南沿海纵横已久,与昭廷长期对抗,但大昭始终没有办法取得对王龙这伙海寇的压倒性优势。甚至民间已经有了这样的说法,即大昭的东南沿海不是大昭的国土,而是那王龙的天下。

王龙派遣弟弟王蛟前往长凝的目的也很简单:寻求凝国援助,一举夺取其所部人马在大昭东南的统治地位。

在王蛟抵达长凝前,他们的人就和长凝取得了联系,王蛟一上岸,凝国的人马便来接王蛟。

一身麻布衣裳的王蛟上岸后,捋着大胡子,观赏长凝海岸的风光。

“他奶奶的,人凝国的国都还真叫个像模像样。漂亮漂亮!”

王蛟正赞叹着,凝国的接应人员走到他的身旁说道:

“王大人,跟我们走吧!”

接应人员指了指一旁的马车,而王蛟眉头一皱,说道:

“能骑马不?这鸟玩意坐着头晕。”

接应人员一动不动,继续说道:

“请您上马车。”

“行行行,那我上还不行?”

王蛟摇了摇头,登上马车。

载着王蛟的马车很快便抵达了长凝王宫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自凝国建国以来,王宫都不是整个凝国的政治中心,而仅仅是凝国王室的住处。王宫内虽设置了内阁,但这内阁的性质更类似于国王的管家,几乎无法左右大政方针。凝国的政治中心在王宫之外的议政院,这里才是凝国君臣议论朝政大事的场所,凝国王族与四大贵族共同议事。而在当今凝王大刀阔斧地推进集权后,议政院从实质上的权力中枢变为象征性的场所,凝国大政重新回到了长凝王宫之中(当然,政策能否落定还是得经过四大贵族们。)

最初,凝国国政由议政院、执政官、国王三驾马车共同驱动。而如今执政官被废除,议政院大权旁落,各种政务自然也集中在了国王身上,国王内阁的地位瞬间水涨船高,国王内阁还因此被一些凝国人称为“实际操控国家之人”。只不过这不属于事实,严格来说,国王内阁只能说是实际操控国王之人。四大贵族,永远是凝国国内最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的议政权虽被削弱,但他们的手中既掌握着财政,又掌握着军队,在具体事务上的统辖权一点不曾因议政权的削弱而遭到削减,国王的内阁想要在长凝的宫廷里画几个符号便统治整个国家,无异于天方夜谭。

国王的内阁,自然不会缺少一个领头人物,这样的人物便被称为首相,由国王任命,对国王负责。但说来也荒诞,在凝国这样一个由贵族垄断了方方面面的国家,国王的首相既不是四大贵族的人,也不是叶氏王族的人,他是一名真正的寒微之人,名字叫作薛止。而凝王拔擢这样一名寒微之人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此人完全依附于自己,并为自己办事。

王蛟进入王宫后,便得到了薛止在内阁的单独召见。

薛止见到王蛟,朝对方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王将军,久等了,在下便是大凝首相,由在下全权负责与贵方的联络。”

王蛟小声嘟囔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凝王呢!”

他旋即摆出一副笑容,朝薛止抱拳道:

“薛大人好啊!我老王观薛大人真可谓是仪表堂堂、威严赫赫,真不愧是相邦之才啊!哈哈哈哈……我老王今天有些见到您薛大人这样的大贤,还真是三生有幸呀!哈哈哈哈哈……”

薛止淡淡地注视着王蛟,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客套的话,不妨免了,家国大事才是最为要紧的,难道不是吗?如果贵方尚且不为贵方的事务着急,那么我们大凝就更不会了”

王蛟愣了愣,随即点头如捣蒜,笑道:

“是啊是啊!哈哈哈……我老王一介山野村夫,没见过啥世面,不通礼仪,您可别跟我老王一般见识啊!驳了咱姓王的面子倒也没啥,可别让您丢了份。”

王蛟憨厚无比地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但那眯成缝的双眼里无不闪烁着精明的光彩。

薛止“呵”了一声,道:

“薛某只关心我大凝之利益,不关心无关痛痒的其它。王将军就快些把来意说明吧!”

“好!”

王蛟一颔首,刚刚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脸庞转眼便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以沉重的口吻向薛止说道:

“唉!贵国想必早就听说过了,咱们这一帮子人原本都是东南沿海地地道道的渔民,是那狗娘养的昭廷逼得咱们活不下去了才让咱们反了他娘的。咱大哥王龙,为了让咱们有口饭吃可是跟那鸟朝廷拼死拼活,终于是为咱们这帮走投无路的人打出了一片天地。但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东南的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大哥便日日忧愁,夜夜哀叹,深恨咱们不能将朝廷的爪牙统统赶出东南。我大哥苦思冥想,他相信一向心怀正义的大凝国一定能够提供帮助,拯救咱东南的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派了我前来求助。我老王不求别的,也不多说别的,只要贵方能为咱提供钱粮、武器甚至是兵马,那咱们早晚便能把朝廷的爪牙驱逐出去,等咱们东南彻底自由的那天,一定尽咱们所能报答贵国大恩。”

听上去,王蛟的方案似乎是对大凝百利而无一害的方案,薛止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才是。假如王龙的人马能在凝国支持下独立出去,不但大昭的势力会大损,凝国还能将于大昭东南获得一个坚实的盟友,凝国西进之路必将势不可挡,大凝称霸天下之日指日可待。

可是,薛止并没有做出答复,他的心里有更深一层次的考虑,他一脸郑重地询问王蛟道:

“贵方需要如何保证在得到我大凝之援助后可以击破昭人?如果贵方不能有所成效,或者是得了援助后选择安于现状,则我之援助岂不无用?我大凝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瞧您这话说的!”

王蛟笑了起来,仿佛自己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他盯着薛止,说道:

“您这说的什么话?咱也不忽悠你,打仗,就算是太祖爷和靖武帝复生了也不敢说自己全战全胜。成不成得了,到最后都是一个运气,您渴望一定能从咱这得到回报,不好意思,这天下没有这样的生意。咱明白告诉你,您多支援咱们一些,那咱们就多一点胜算,您少支援咱们一点,那咱们就少一点胜算,反正咱要是赢了,对贵方肯定是好事里头的好事。至于您说怕咱安于现状,更是在讲笑话了,咱要是打算维持原样,用不着费力气大老远地跑您这一趟,咱们现在虽然没办法驱逐鸟朝廷,自保的力量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没您的援助,那鸟朝廷想把咱连锅端了,您放心,甭想!”

王蛟当真觉得可笑,虽然对方的确有稳妥上的考量,但这样的问题于他而言,实在是很滑稽和愚笨。

而当薛止听见王蛟说到就算没有援助他们也能支撑下去时,眼睛明显一亮,王蛟刚一说罢,薛止就笑着说道:

“善!我们大凝自然是不缺乏提供给贵方的援助,但,贵方需要等。既然昭廷显然没办法奈何贵方,我相信贵方一定可以等候。”

薛止的话令王蛟明显一愣,只见王蛟急地从椅子上起身,说道:

“薛大人,等一天是等,等上十年也是等,您可别把咱们给忽悠了啊!咱刚刚虽然对您拍了胸脯,但形势可是复杂多变的,以后什么样,谁也没个准信,贵国的援助宜速不宜迟。”

“薛某明白!薛某明白!”

薛止露出深以为然的笑意,继续说道:

“我们大凝又何尝不愿意看到东南人民自由之日呢?这是天下忠志之士无不翘首以盼的啊!但贵方不能不体谅我凝国的难处,倘若可以,我凝国又何尝不愿点兵十万支援贵方驱逐凶虏?此乃时事艰难所致。还请贵方静候佳音,暂且勉力支撑一段时日,最多一年,我们大凝必定可以给贵方提供至关重要的援助,助贵方获得自由。”

“这……”

王蛟缓缓回到椅子上坐下,他并不很清楚薛止这一类人的套路,虽没有得到薛止直接的承诺,但听到对方给出了具体的期限,他心下便默认此事大功告成了。于是王蛟便点了点头,笑道:

“那好!咱们自然不会不体谅贵国,贵国做好准备,再为咱们提供援助也不算太迟,一年之间,那鸟朝廷奈何不了咱们。当然,贵方的援助能尽快便尽快吧!”

“一定!一定!”

薛止欣慰地笑着,仿佛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向王蛟。

王蛟又向薛止补充道:

“对啦!咱到您这儿,不仅仅是为了求贵国的援助的,嘿嘿嘿……不用多久,我大哥就能从东南独立建国,再也不受昭廷摆控,而是一方国主。咱大哥就希望能与贵国建立更深入的友谊,所以咱此次前来,也是来求亲的,听说凝王之女生得是貌美如花,而且正是婚配的年龄,咱希望贵国能将贵国公主下嫁给咱大哥,您放心!绝对委屈不了凝王的掌上明珠,等咱大哥建了国,那贵国公主高低也是个一国王后,咱们双方的友谊也能更为深厚,您看如何?”

王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旁的屏风传来响动,王蛟出于警觉转头望去,就听薛止说道:

“不过是风罢了,王将军还是继续商议正事吧!”

“哦!对!对!”

王蛟笑着转回了头,道:

“所以贵国意下如何呀?”

薛止思索了片刻,便对王蛟说道:

“婚姻之事,不是薛某能定的,必须禀告给王上,等到王上决定,少说也要准备不短的时日,一时半会断难敲定。王将军不妨先归去,等我们与王上商议好了,再给贵方答复。”

王蛟咂了咂嘴,微微点头。

“那好吧!咱还有要紧事在身,就不在您这久留了。”

“将军慢走。”

王蛟转身离开了薛止的班房,并在凝国人员的引领下前往驿馆歇住。

薛止长舒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屏风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您可以出来了。”

果不其然,叶绫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只见她的脸上还带着七八分的不悦,并朝薛止拱手道:

“失礼了,薛首相。”

薛止微微摇头。

“自是不必。公主殿下,王蛟的话您刚刚也听到了,为了我们凝国的称霸大业,在大昭东南投入一笔显然是尤为可行的。但要求四姓出兵出钱,则并不可能,在这一特殊情况下,让大王自掏腰包,一样很是困难。甚至为了避免四姓与王族内部群起反对,我们还必须刻意隐藏王蛟的行踪。恕在下鲁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在这种局面下该如何支援到王龙他们,公主殿下您先前说您有妙计在胸,在下可是十分好奇呀。”

薛止的一只手轻轻托着他半边的面颊,带着期待注视着叶绫。

而叶绫则以礼貌性的微笑对薛止敬而远之,只见她平静地说道:

“长策自在我心,大人何必多问?”

薛止微笑着摇着头,一边说着。

“不妥!不妥啊!即便公主殿下您是平国公(叶潇)看中的人,但这种国家大政,只怕并不适合任性。再说,没有薛某的点头,您可实在进不来这间班房。”

当叶绫听见薛止提及自己的叔公时,她的眉头微微一蹙,注视着薛止的眼神既带着戒备,又有着些许的赏识。

大凝国的首相薛止于叶绫而言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如果要论叶绫对薛止的第一印象,那就是仇恨,此人即是帮助她父亲破坏凝明王政治建构的最大帮凶,是她父亲身旁最为忠诚的一条鹰犬。叶绫绝谈不上对此人有什么好印象,给此人打下的标记只有一个——奸佞乱臣。

而当她听自己的叔公提及薛止时,她叔公却是这样评价薛止的:薛止此人,尝悲于时运,日暮途远,故能倒行而逆施之,尤善观人之心,然此人心术尚正,临大节而不可夺,可谓能臣。叶潇在评价薛止时尤其嘱咐过叶绫,薛止能有今天的地位,核心原因就只有一条,即对凝王绝对的忠诚与依赖,他是凝王手中与四姓抗衡的一柄剑。

再到如今,叶绫逐渐接管了她叔公遗留的势力,并更多地参与到凝国朝政后,她更是亲身了解了薛止此人。据她观察,薛止此人处理政务确为一把好手,对待一系列事务,也总是可以直切要害,有备无患。应该说这样的人会给她带来相当的好感才对,但仅仅是帮助她父亲毁坏她爷爷建构的政治制度这一条,就注定了薛止在她心中不会有什么好形象。

在她眼里,叶氏王族与四大贵族携手共进的局面才是凝国政治最和谐的局面,薛止,则是阻碍这一局面实现的得力干将。这就是一个侥幸得到提拔并排除异己、危害社稷的宵小之徒罢了,叶绫始终对此人怀有浓厚警惕。

当听到薛止的话后,出于公心,她还是决定大致袒露了她的计划,叶绫注视着薛止,说道:

“攻人之国,可攻于外,亦可攻于内,攻于外者可防,攻于内者,防不胜防。若是利用昭廷内部潜藏之危机,则我等可不费人马坐观其成。”

叶绫明亮的眼眸仿佛是在灼烧一般,这其中灼烧着的不但有她的勃勃野心,还有对薛止的防范之心。

“好!”

薛止缓缓鼓着掌,笑道:

“不愧是公主,轻易便想到了在下如何也想不出来的计策。只不过公主殿下您要如何实现呢?如果有薛某能帮上忙的地方,薛某一定尽心竭力。”

叶绫凝视了薛止片刻,淡然说道:

“叶绫先前请求薛相向父王禀报之事,不知薛相可否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