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正是永平五年这一年的京城一直都弥漫着一股迷离萧索之意。
朝野上下风波不断,只应高高在上的皇帝迟迟未立太子之事。
马车外暴雨连连,稀里哗啦地下着个不停。
此时正是梅雨时节气温骤降直让人反映不过来。
早在雨初下时侍从就连忙从马车外递了一个八角手炉以供取暖。
正坐在马车内的男人,右手轻握手炉一身简朴无华的圆领白衫上无丝毫装饰之物外罩着白色鹤氅。
肤白面俏目如点漆,额间黑发微微有几分散乱,但面无波动唯见冷静。
虽匆忙赶路,但正值雨声不断,马蹄声都被雨声一一掩盖,除却雨声,马车内倒是寂静无比。
男子微闭着眼,修长细白的双手合拢在大袖下微捧着小巧精致花纹繁复的手炉周围取暖而手炉上方的炉盖正发出一缕缕白色的热气。
突然马车缓缓停下车外轻传来青衣侍者的一声请示。
“殿下,前方有一人晕倒在路中央。”
白衫男子秀眉微敛,淡淡出声问道:“有无大碍?”
“观其衣衫,散落的物品,应是上京赶考的士子。”
“后面的马车可有余位?”白衣男子问道。
“殿下,尚有空闲。”侍者低声答道。
“那便将他安置在后方,进了城后,将他留在行人居住的旅舍吧。”白衫男子的声音不冷不淡的从马车内传来,声色清朗如青瓷轻碰,脆而有余音阵阵回转,映衬着雨声,倒增添几分余韵之声。
马车外等候的青衣侍者上身披着雨衣,马车外飘来的雨声滴滴答答,早已濡湿了衣角。
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依旧低斜着身子,保持着恭谨的姿态。
打算正下去的同时,马车内又传来一道淡淡的吩咐。
“顺便留备些银两给他吧。”
青衣侍者听了后,应承了一声,便退下了。
马车停下片刻,青衣侍者又返回来请示,马车内男子低低应了一声,马车又重新走了起来。
旅舍之中,一男子卧躺在客房之中,面色苍白,修长的双手摆在床边,修剪的圆润指甲间优带着几分黄泥,一小厮正将着热水煨烫后的白色布巾放置在男子的额间,又轻点热水,替他擦拭面部。
除去脸间几分灰泥的男子面孔俊朗白皙,两道剑眉颇为锋利,面无伤痕,唇色单薄无比。
灰衣小厮刚想把这男子外衣除去,盖上干净的褥被。
男子剑眉下的双眼突然睁开,那眼珠子黑而浓亮,极具威严,那双眼正凝视着自己,小厮被这直视自己的目光吓得手中一抖,连忙退后了半分。
“你说,是有贵人救了我。”
半刻钟后,男子坐在床铺前,面色严肃问道。
小厮听了后,连忙应声道,“可不是吗?那马车规制繁琐,虽未见得贵人一眼,但那车外的侍者和士兵都是一身官袍,小底自小在京城长大,当了小厮也有十年功夫,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声势浩大的马车停在这家旅舍?”
“对了,那贵人还备下了不少银两给公子?”
男子听了后,微皱着眉,不发一言。
他望着自己的手,肤质光滑白皙,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手。
右手轻按压住左胸,毫无半分伤痕。
但那只穿插自胸前而过的毒箭,那阵阵剧痛依旧萦绕于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记得很清楚,那毒箭是从右后方射来的。
敌军当前,正是拼战沙场之时,他正指挥着新排练好的军队,却没想到后背方却有人想自己死。
是谁?或者说是哪一派人?
朝中耕耘数十载,度无数风云巨变。
他早已是这大晋朝说一不二的权臣,万民敬仰,群臣俯首,威望极深。
他只不过没登上那个位置而已,再说,皇位对他而言,早已如同笑话一般。
忽而想到某事,他顿了顿,右手轻抚木质的床板,问道:“如今是何年何月何日?”
这话他说的极慢极慢,话语中虽然极力掩饰,依然可见其几分颤抖。
小厮听了后,挠了挠头,暗想道。
这个上京赶考的书生莫不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居然连如今的年份都不知道了,这可该如何应试。
“如今是永平五年六月初三,这位公子,你可要些吃食吗?”小厮问道,“店内有糖肉馒头,馄饨粥,插肉面,”
男子也感受到肚子内空空如也,倒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道:“那就来碗插肉面吧。”
小厮一听,暗自想到这位客官定是川蜀之地。
小厮刚想离去,男子却叫住了他,一连问了不少的问题,关于送他过来的马车和人。
他问的十分细致,小厮又有些害怕他的气势,只能不断地回忆。
这一问一答,就已过了不少时间,男子才放灰衣小厮离去。
离去前,灰衣小厮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位公子,小底见您衣服带湿,估计是淋了雨水,桌上已备了衣衫,公子还是速速换上吧,如今天气变得快,也容易受凉。”
待小厮离去后,男子抚摸着袖口处的湿润,看向一旁小桌上备好的白衫,便换上了。
换好衣衫,坐在床边的他,俊朗文雅的脸却面无表情,陷入一片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