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爷？莫兄？醒了没？是我啊！小简，简让！”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道声音贼兮兮贱兮兮的响起。

莫为睡得极轻，早就听见他脚步声响起，只是等他敲门，这才答应一声过去开了房门。

简让还是昨天那身衣服，面色有些憔悴，显然一夜没睡，他深情看着莫为郑重其事说道：“天色不早了，莫兄怎么还不起床？不是急着赶路么？小弟怕你起的太早走得太急，觉都没睡就来送你，你倒好，竟然还没睡醒？”

“呃……”莫为倒是头次听说有人催促别人抓紧上路的，不禁头疼说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有什么用？官爷您这是压根没睡，所以找不到人说话，才来找在下的吧？”

被他揭破心思，简让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莫兄客气了！叫你起床不过是举手之劳，放心吧！这顿饭我请，不会让你破费的！”

莫为心说这都哪跟哪，却听简让又道：“街角有家生煎铺子，生煎豆浆都是一绝，那小米粥配上小咸菜，谁吃了都说好！走吧莫兄，下一顿你请！”

莫为一个头两个大，却又不敢直言拒绝，对方背后站着官府，自己急着回乡解救师父师娘，若是被他绊住，只怕麻烦不小，只能硬着头皮吩咐师弟师妹关门睡觉，自己跟着简让出了客栈。

天色蒙蒙初亮，街上已经有了行人，贩夫走卒服色各异，莫为与那简让错开一步一前一后，朝那街角走去。

“莫兄，你这是干嘛！咱们兄弟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官爷终究是官，莫为一介平民，尊敬些也是应该的。”

莫为不卑不亢，那简让却道：“什么官不官的，我这个职位不入流，顶多算是个小吏！”

天气微寒，店家只在门外支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坐满了人，另一张桌子只坐了两个，简让过去随意坐下，示意莫为坐在一旁板凳上面。

那两人见了简让服色，赶忙端起米粥生煎去了对面那张桌子，屋里又有人取了吃食出来，仍是挤到那张桌上，不敢过来与二人拼桌。

莫为看在眼里，更加坚信自己眼光不错，这简让看着颠三倒四，只怕不是寻常人物，只看他昨夜守在客店埋伏那人，只说这份心计就非常人可比，尤其他昨夜表现出来的耳聪目明，若非功力深厚只怕做不到这样。

莫为心中暗自告诫自己，等那店伙上了吃食，这才恭维说道：“官爷为朝廷效力，是官是吏都比在下尊贵！”

简让吸溜一口金黄色小米粥，心满意足叹了口气，剥了一枚鸡蛋擎在手里，一脸沉浸轻轻抚摸雪白蛋清，忽然睁眼问道：“莫兄没少杀人吧？”

莫为闻言一愣，随即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便又明白过来，自己与此人交锋，只怕又败了一场。

果不其然，简让得意一笑说道：“就看莫兄这份精气神儿，就是死人堆里滚过的，不说你武艺高低，只说这份杀意，就是我见过的江湖人中最强的。”

莫为苦笑一声，说道：“在下投身行伍，难免动刀动枪。”

“你不实在！”简让晃了晃食指，很是自信说道：“从军入伍的人兄弟见得多了，千万具尸骨堆出来的将军我也不是没见过，就是京里最有名的刽子手仇五爷，身上那份杀气也没你重。”

莫为很是不解，问道：“不说官爷怎么看出来的，在下实在不懂，我身上杀气真那么重？”

简让点头笑道：“我这人天生的，耳聪目明，看人一看一个准，大街上一走，谁是好人谁是恶人，谁昨晚做了坏事，谁早晨起来偷了丫鬟，只要我一眼，我就能看出来！”

简让毫不觉得自己吹牛，仍是继续说道：“寻常行伍出身，杀个三五个人已经了不起了，毕竟现在天下太平，没有那么多的战事；当将军的，刀头饮血、马革裹尸，能够活下来，肯定见过不少死人，但他跟那刽子手一样，自己动手杀也好，看着别人杀也好，他知道人命不值钱，别人的这样，自己也一样，所以他们都怕死。”

米粥热气氤氲飘舞之间，简让身子前倾，看着莫为一字一句说道：“但莫兄你，一点都不怕死。”

“更有甚者，在你眼中，谁都能被杀死，换句话说，你看谁都像死人！”

莫为心头一震，不由对眼前这人刮目相看。

两人萍水相逢，相识至今不过数面之缘，自己一直谦卑忍让，只在简让说要对辛萍搜身时才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