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回来的时候答应弟弟妹妹说发稿费了给他们买大白兔奶糖来着。

大哥说话要算数，不能坏了自己在弟弟妹妹中心高大的形象。

代志平两手提着书往里走。

“同志，给我来两斤大白兔奶糖。”代志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人文社领到的两斤糖票放在柜台上。

“好的。”对方是个六十岁男子，穿着白衬衫，很是精神。

只看见他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双手在后面的白兔奶糖透明的格子上一抓放到称上，只看了一眼，包了起来。

速度很快，拿、称、包、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整个过程只有一分钟。

“总共是三块钱。“对方一边收起糖票一边说道。

“这……同志，不是我怀疑你，你这够称吗？”代志平好像看到海鲜档那些卖海鲜的老板，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哈哈。”代志平的话，引起身后的人注意，大家笑了起来。

本来代志平一次买两斤奶糖出手这么大方，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现在又听到代志平怀疑，一听哄地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

代志平看到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好像缺斤短两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小同志，你是外地来的吧？”身后一位大娘走了过来说道，看到代志平满脸疑惑的眼神，指着售货员说道：“张秉贵，外号一斤抓，比称还准，你怀疑谁也不用怀疑他。”大娘说道。

原来是他。

张秉贵，1918生，从1955年11月到王府井百货大楼站柜台，30多年接待顾客数百万人，没有怠慢过任何一个人。他在问、拿、称、包、算、收六个环节上不断摸索，练就了“一抓准”和“一口清”的过硬本领，接待一个顾客的时间从三四分钟减为一分钟。

1979年被授予全国劳动模范荣誉称号。

对于这样的牛人，怀疑是对他的侮辱。

“不好意思。”代志平被大家看着红着脸，抱歉地快速离开了。

“哈哈——”看到代志平逃似的离开了，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四九城5月天空被蓝灰色的煤烟渲染，天空中嗡嗡地传来鸽哨的声音。

街道上如潮水般的自行车流，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望眼过去，篮灰绿的衣服，一个个都是浓密的头发。

叮铃叮铃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街道是头顶着一个鼓包的煤气发动机公交车行驶在街道上。

代志平提着两捆书，挎包里装着两斤大白兔奶糖跟一百四十六块七，拥挤在公交车里。

代志平内紧外松地警惕着四周，害怕巨款被小偷顺走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

代志平站在厂子大门，放下两边重重的两人摞书，揉了揉发麻的手臂。

“怎么买这么多书？”父亲代国坤骑着自行车出来刚好撞见停下自行车看着儿子。

“单位借的。”代志平说道。

“代志平回来了？“

“小说改完了？”

代志平被人文社调回来改稿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子，代志平现在成了厂子的名人，大家路过都跟代志平打了招呼。

代国坤有些骄傲地微微仰起那高傲的头颅，走过来要帮代志平拿东西，一边看着代志平，正在等代志平的回答。

“改完了，过几天出20号出版。”代志平跟大家点点头说道。

“叫什么？”

“《黄土地》”代志平一边答一边跟父亲说道，“爸，我自己来。”

说着提着书向职工宿舍走去。

“瞧瞧，人家插队插出个作家。”

“看来广大农村真是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