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碗里究竟多了什么,太医们过来之后,不用片刻,就查了出来。
原来里面放的是夹竹桃汁。夹竹桃味苦,性寒,全株有毒,一旦服用过量,即可丧命。
这次在茶水中发现的毒汁,就是已经经过大量提纯的植物汁液,所以毒性甚强。
虽然,沈月尘在第一时间吐了出来,但还是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事发之后,她被暂时安置在了御花园南院的暖阁里,由太医和宫女们照看左右。而阮琳珞则是亲自审问那些负责伺候茶水的宫女,唐嬷嬷沉着一张脸,厉声道:“你们最好现在就招,也好免些皮肉之苦,来个痛快。”
“你们知道宫里的规矩,比死还让人难受的法子,我有的是。”
阮琳珞因为沈月尘中毒的事,气得脸都白了。两碗茶里都下了夹竹桃花汁,很显然,下毒的人是冲着她才来的,可是却不小心连累了沈月尘。
太医们说她有中毒的症状,眼下还不知道毒性有多大,会不会性命之忧。
阮琳珞肃着一张脸,一眼瞥见桌上有两只花纹精致的青花茶碗,伸手猛地将那瓷碗扫落在地上,茶碗应声而碎,溅了满地碎片。
阮琳珞看着那一地碎片道:“唐嬷嬷让她们统统给本宫跪上去。”
这般愤怒粗鲁的举动,她还是第一次,平时她从来不用亲自下手惩罚奴婢,身边的人总会代她出手。
不过,此刻她的心情激动又愤怒,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万一沈月尘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白白连累了她的性命,而且又如何对得起外祖母一家人。
唐嬷嬷领命亲自动手,直接将那几个宫女按到落满碎片的地上跪着,锋利的碎片瞬间刺破皮肉,深深地嵌在骨肉之中,痛楚无比。
有的宫女才跪上去就痛得惨叫连连,结果却被唐嬷嬷重重地掌了嘴巴,“大胆奴婢,当着娘娘的面前也敢乱喊乱叫。”说完,抬脚重重地踩在她的腿上,让碎片完全刺入她的膝盖里。
阮琳珞怒声道:“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她们招认出来,谁是幕后主使。”
唐嬷嬷行礼回话道:“娘娘请放心,重刑之下,必有真相。奴婢不出半个时辰,一定可以给娘娘一个交代。”
她素来说话算话,而且,手腕极强。不管今日下毒之人是谁,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地露出来,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是谁要加害静妃娘娘。
“不过,娘娘贵体,如何能看见这等血污场面,不如先行回宫休息片刻,安安神。”
阮琳珞这会哪有心思休息,她想了想道:“本宫过去看看沈夫人,你们快点办事,务必在皇上过来之前,查个清楚明白。”
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阮琳珞不想惊动皇上,毕竟,这是后宫的事,而且,沈月尘又是外戚。
……
勤政殿内。
李政整整一个上午都伏在龙案上批阅奏章,大内总管陈公公候在一旁,时不时给他端茶倒水,时不时地给他研磨铺纸,事事亲手而为,从不让身边的小太监插手。
陈公公原名陈泰,十三岁净身进宫,有幸被老太监师傅提拔,可以在李政的身边伺候。
李政虽是太子,但是严格说起来,却是先帝的第二个嫡子,是由名门出身的正宫皇后娘娘所生,自小聪明过人,才华横溢,深得先帝宠爱。因为皇长子不足满月就夭折了,所以,先帝在李政满月之后,就将他立为太子,立为国本。
论样貌,李政的相貌俊朗不俗。论学识,李政从小聪颖,好学勤学。论品性,李政虽然性格狠辣,但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
陈泰一直对李政忠心耿耿,认准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
须臾,陈泰听见了从水月宫传来的消息,一刻不敢多耽搁,连忙走了进来,跪下请示道:“皇上,静妃娘娘那边刚刚出事了?”
李政正有些倦意,听了他这话,蹙眉道:“什么事?”
陈泰躬着身子回话道:“听说是有人在娘娘待客的茶中做了手脚,娘娘倒是无恙,只是娘娘外戚家的一位夫人不幸中毒了。”
“中毒!”李政一听见这两个字,顿时恼了,大手一落,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厉声道:“是谁?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陈泰见他发怒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话道:“皇上息怒,小心龙体。水月宫那边正在彻查此事,所幸,静妃娘娘贵体无恙,奴才马上就派人过去看看。”
李政很是在意阮琳珞的安危,虽然听闻她没事,也不能放心,只吩咐道:“你亲自过去看看,告诉静妃娘娘,朕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就过去陪她,让她稍安勿躁。”
“是,奴才遵命。”陈泰说完,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带着一并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赶去了水月宫。
不过此时,阮琳珞并不在自己的寝宫,而是前往了御花园南苑。
沈月尘出事之后,朱元兰也匆匆赶了过来,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今在后宫,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
众人暗自议论纷纷,不知究竟是谁居然敢这么大的胆子,敢动风头正劲的静妃娘娘。
中毒之后,沈月尘便一直昏迷不醒,完全丧失意识。
太医们吩咐宫女一直不断地给她喝下解毒汤,然后让她呕吐出来,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
阮琳珞和朱元兰在外间听着动静,心中焦急万分,明明急得不得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朱元兰眼圈泛红,咬着牙道:“到底是谁下得毒?”
阮琳珞也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谁敢用这么明目张胆地方式来加害自己,今天是沈月尘替她挡了劫,否则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她了。
阮琳珞越想越后怕,也越想越生气。正在此时,陈泰带着人赶来了,把皇上的意思完完整整地传达了一遍。
须臾,太医院的王太医出来回话道:“回静妃娘娘,朱夫人的情形不太妙,还需观察半个时辰看看,才知毒性到底有多深……”
这位王太医,正好就是当初在朱家替沈月尘诊脉的那一位。话说,方才他看见沈月尘的时候,也是微微觉得有些面熟,待想来之后,不禁大为诧异。
阮琳珞听了他的话,大为不满,挑起眉头道:“王太医,本宫现在很不想听见这样的话。救不活也要救,本宫不喜欢绕弯子,索性把话先撂在这里。今天,你们救不活朱夫人,往后谁也别想好过!”
王太医闻言,吓得脸色一白,忙躬身应是,又匆匆进到内间诊治。
朱元兰见女儿方才疾言厉色的样子,不免轻声提醒道:“娘娘心急归心急,也不要太过严厉了。夹竹桃毒,虽然常见却不好解,总要给他们些功夫,想想办法才行。”
阮琳珞望向母亲,正色道:“这次让嫂子进宫是本宫的意思,可是现在,她却被本宫连累成这样。万一她有什么事的话,本宫如何和外祖父一家交代?又如何向表哥交代?”
是她连累她中毒的,她决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朱元兰见劝不住她,索性也就不劝了,只扶着她到一边坐下,轻声说了一句:“再等等吧,那孩子年轻,身子骨也不错,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