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兴还未结丹,但他身为天夔派内事弟子,见识自然不浅。他听着百里轩诉说这些年来的经历,不由得为对方,深捏了一把汗。但最令他震憾的,还是百里轩的实力。他虽不清楚百里轩具体修为,可他听说过小真君周显、通臂熊狄禹等人名头,对方既能与这等人周旋,本身实力,就不会相差太远。百里轩说了自身一些经历,见这位堂弟一脸慎重,又继续说道:“愚兄这次返回大虞,虞皇告知故乡所在,明是示恩,实为要挟。如今大虞境内,渗入修真大派势力和大量散修,靠近支月边境的诸多州郡,已如沦陷,皇族之人外出,危险比以往大增,虞皇势必仍要愚兄做他替身,替他巡视上国全境。愚兄稍有违逆,就有可能遭他报复,也可能殃及我们百里宗族。若不幸真有那一天,愚兄也是无可奈何,还望堂弟莫要责怪!”“这这”百里兴有些动容,“堂兄思虑深远,眼下我们该当如何?”“愚兄这般境遇,招至虞皇猜忌,在所难免,为堂弟安全计,日后堂弟在外行走,遇上愚兄,切莫相认,更不要与虞皇走得太近。”百里轩想了想,继续说道,“另外,愚兄不能在此停留过久,日后也不敢轻易回来祭拜宗祖。我们百里宗族,既能出堂弟这等灵根之人,以后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后辈。为确保宗族香火永续,堂弟以后,务必私下派人,将我们族人分散迁出大半。此事宜隐蔽,忌张扬,且宜早作安排,以防万一。愚兄在此拜托了!”说罢拱手,对百里兴深深一揖。百里兴赶忙将他一把扶起,有些动情的说道:“小弟记下了。堂兄处境艰难,还望善自珍重!”百里轩看着跟前这位堂弟,觉得很是亲近:“稍后贤弟可叮嘱族人一番,就当愚兄未曾来过。”边说边掏出一个储物囊,塞到对方手上,“愚兄做虞皇替身,此为虞皇之隐秘,贤弟切莫外泄。愚兄虽替虞皇出生入死,却也能趁机,索取高额回报,说白了,我们算是相互利用,虞皇若要将愚兄视作鱼肉,却也休想。告辞了!”百里兴将百里轩送出宗祠屋外,见这位堂兄徒步登天,踏空飞去,表现出结丹修士方可施展的蹈虚飞渡技法,心下敬羡不已。他回神再看手中储物囊,见其中灵石众多,上品灵石亦有不少,还有一些难得一见的灵丹,自是大为兴奋。大虞国中州皇城,原先的六王爷府,门楼屋扁字号,已由银色的六王爷府,改成金灿灿的皇居别苑四字,凭添不少尊贵之气。这处别苑周围,专司巡守者,全是上国灵卫,戒备森严。近一段时间以来,虞皇慕容昭和在悬宫中处理完政务后,便频繁移驾皇居别苑。这使得中州内城的平民百姓,有了一睹皇尊天颜的机会,新皇亲民的欢呼声,也在市井坊间,广为流传。百里轩离开家乡之后,再次化身为万尘,寻个僻静之处修养数日,便往中州而去。夔郡距中州不远,不出半日,万尘便进了中州城,一下就发现那处别苑所在,知道那是虞皇专为迎接他的地方。当万尘走近别苑,根本不需要向巡守灵卫通报,黑二已从别苑内迎了出来,恭敬地将他引了进去。这里原是六王爷府,万尘曾经做过短暂的主人,当然熟悉。他跟着黑二来到厅堂,堂内两边坐着数十位修士。其中有灵卫,也有如黑二那样皇宗护卫,衣装虽杂,却都系一条有皇宗标识的腰带。高堂之上,现任虞皇慕容昭和,着一身皇袍,戴盘龙冠,容颜整肃,不怒自威,正大马金刀,端坐高椅上,两眼直视着走进来的万尘。高堂之下,两边各立两位皇宗护卫。这四人修为很高,万尘神念稍一扫窥,便收了回来,对方四人身上,强烈的法力气息,对外来神念似乎都起了反应。万尘一见这等架式,知道虞皇要在他面前显威,遂快步走至堂前,单膝跪地,抱拳拱手,俯头行礼:“参见皇上!小人被困梨山数年,见驾来迟,惶恐之至!”“嗯,免礼。”虞皇见万尘起身,问道,“你可认识青面鬼枭丁常?”“小人羁留支月时,听说过此人,却未见过。”万尘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时,好象嘉兰人还花大力气,追杀那青面鬼枭。只是其人是个散修,行踪无定,更兼本身实力不弱,嘉兰人对其追杀之事,后来就没了消息,估计没有成功。”“你从支月返回,边境诸州,情势如何?”虞皇态度有了改变,变得亲善了一些。万尘看了看高堂上的虞皇,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但说无妨,你之所见,实话实说。”“那边情况不好。许多修真门派势力,已与大量散修结成一气,隐隐有向内陆进犯的势头。那些散修,还成立了不少联盟,明显得到门派势力支持。散修联盟的矛头,直指上国皇宗,联盟中有好多猎杀任务,猎杀对象,主要是我大虞皇族成员。”万尘见虞皇面色变得阴沉,遂取出一块红玉腰饰来,“这是一个称同心盟的散修联盟成员腰饰玉佩,也是盟员身份标识。小人在回返途中,曾深入这同心盟总坛,见到了同心盟盟主。其人称作聂蒙,修为不浅!”堂下侍立的一位皇宗护卫,将万尘手中玉佩转呈虞皇。虞皇拿着红玉腰饰,细细看了一番,起身走到堂前,亲自将红玉腰饰,又交还万尘手中:“兄台一直机敏过人,事事皆为上国着想,忠勇可嘉!日后还有依重之处,望兄台继续助寡人一臂之力!”虞皇一展笑容,简直就似满堂生春,一扫先前沉闷与压抑气氛。堂下在坐的那些修士,这时也窃窃私语起来,多在议论、猜测万尘身份。“为皇上效力,份所当为!”万尘俯身拱手。“嗯,好。”虞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万尘,“边境诸州之事,自有皇宗太祖景皇处理,寡人则负责内陆州郡俗世安稳。兄台既了解边境情况,就随寡人进宫一趟,将边境所见所闻,详细告知太祖景皇。”说罢环视了一下四周小声议论的修士,“起驾回宫!”六骏龙辇,彩帷飘展,皇驾四周俱是灵卫护从。虞皇车队延绵里许,锣鼓鸣道,旌旗蔽空。车队所过内城街道,市井平民见之,无不五体投地,高呼“吾皇万岁!”。那场面,端的是无上荣光。龙辇之上,虞皇端坐于龙椅,椅后只有万尘一人侍立。此时的虞皇,显得格外和善,指着不远处的悬宫,侧首说道:“身为王子,除了定期去济芸宫议事外,也没有机会进悬宫的。悬宫深院,除了外围有灵卫们巡守,内院就只有皇上一人出入。呵呵”万尘见虞皇笑得有点意味深长,似乎那悬宫内院,才是他争夺皇位的主因,当然不敢接口,而是转开话题:“皇上盖世英武,小人福缘深厚,能替皇上效力,深感荣耀!”“寡人遂愿登位,兄台居功不小。呵呵,寡人有言在先,你我既是同修好友,日后同荣同辱,寡人绝不亏待与你。”虞皇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听黑二回报,兄台被困梨瘴荒境,那里可是一处险地,你在那里究竟遭遇了什么?”“唉!全怪小人经验不足,上了宵小之人恶当,险些命丧梨瘴荒境里。那个宵小之人,是一个来自海外的散修,称作白静匀”万尘将自己前次在梨瘴荒境中经历,虚虚实实,说了一遍。言语间着重突出一个意思,他千辛万苦逃出那九曲流沙阵,受了重伤,急需要闭关调理一段时间。虞皇听了,点头应道:“眼下兄台急需调理,以恢复修为为要,寡人急需兄台帮忙,但也得兄台伤势痊愈才行。嗯,你这次随寡人进宫,就在悬宫内院疗伤吧,那里安全,也没有打扰,凡兄台之所需,内院里皆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但凭兄台取用。”“多谢皇上!”万尘稍稍躬身致谢,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小人返回时,途经漠云山,恰逢飞云门举办修真法会,其掌教火云老怪,亲自开坛,宣扬五灵火道,结交四方道友。那是与上国皇宗作切割,对方亲口宣布,正式脱离皇宗。不知皇宗前辈们,是否已知此事?”“嗯,飞云门离德叛宗,上国皇宗早已知晓。当初泰王、聪王遭到围攻,火云老怪非但袖手不问,可能还暗中指使门派中人,围攻太祖笙仲王,致使笙仲王身受重伤。泰王也因此,丧失了问鼎皇位的资格。”虞皇轻笑了一声,“三王兄昭泰,虽然其封国还未满百年,寡人继位后,也不能封赏他,让他去了沼岭州任都监去了,他须在天恩城待满封国的百年之期,才可以返回中州。”“哦。”万尘点头。“聪王去了胶州。这两位王爷,都被派去寡人当年的封地。只有仁王还在中仁国,不过他那封国,离百年之期已不远了,谅他也翻不起风浪来。”“各位王爷近身灵卫,不是都归编上国灵卫军吗?仁王还能有什么作为?可以让皇上挂心?”“是。寡人登位后,其余王爷,就不允许再招纳灵卫,但仁王是个例外。他一直都在主持上国封武大会,悬宫每年还要供给对方充裕修炼资源,用于供养封武大会招纳的那些武者。难保仁王不私立卫队,或招揽其他修士,图谋不轨。”“上国封武大会,再让一个亲王把持,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万尘笑脸陪话。“呵呵,自然是不合适的,当初对我们这些王爷也不公平。可那是父皇当年的旨意,谁也不敢有异议。仁王虽然有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自身修为与智慧,稍有欠缺,最终还是让寡人,后来居上。呵呵”虞皇笑得颇为得意,“寡人也想着,要收回封武大会举办权,只是寡人登位不久,怕惹人闲话,在父皇面前也不好交待,只得等几年再说。”万尘与虞皇一路上不时说话,不觉间,车队便驶进了悬宫雄伟的南宫门。万尘当年初来中州,不敢冒失以神念窥探悬宫深院,此番亲临,虽仍不敢用神念窥探,却可以用肉眼四下张望,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宫门之内,宫殿林立,楼阁亭轩,星罗棋布。有假山,有池塘,有园林,有栏榭,平整光滑的青石阔道纵横交错,四能八达。宫殿宏大雄伟,殿外雕栏玉砌,花团景簇楼阁雅致清奇,楼前池鱼戏水,弱柳扶风。真个是山水灵秀地,富贵帝王家。在万尘看来,悬宫之内每一个宫殿、每一个楼阁亭轩,每一个假山、每一处池塘、每一处林木、花草,都暗合二十四山之方位,可衍六甲七曜之变,八门九星之用。这里是一个不借助阵器,全凭实物造就出一处占风水、聚灵气的灵地,也是一座未经发动的大阵,其手笔之豪阔,让他深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