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佛闻言说道：“且听我讲个故事，若你能解我之惑，我便给你悔过机会。“我生于会昌元年，安宁城。

弱冠之年，在风信子遍野时，我认识了我的红颜，我渐渐了解她，她爱笑，她说自己喜欢郁金香，蓝色的，我便去种漫山的花。青年暗想“这难道是个花佛？”

铁佛忆及往昔，青涩岁月好像自山那头而来。

他继续说道：“那方水土养育了我，最终也拖累了我。”

“可怜我那红颜弱柳扶风，又遭吴家的奸贼——吴珐调戏，羞愤之下不久便撒手而去了。

“你知道吗？花开时，人已去，我那时是何等的悲恨！。

刀疤青年静静听着。

佛像继续说道：“我遁入空门，心中稍静下来一些，却碰上了灭佛的风波......”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世人戾气激增，大举打杀佛门的人，那些曾经的香客竟然也举屠刀！”

金铁声中，铁像酝酿千余年的怒火--爆发了“那时我才意识到，慈悲心肠、普渡众生，当权者只要一句话这些赞美就会变成居心叵测、妖言惑众！”

“那时候许多僧寺被毁，那些人用僧、尼的血肉混并着红铜浇筑成了铜像，红衣鼓荡，其下僧尼的铜像也发出了怨愤的嘶吼。”

只有慈悲的半边佛面依旧含笑。腥锈的殷红沿着佛身流淌直下，铁佛悲恨道：“你说我们何错之有？”

青年静静的听完，认真道：“至少错不在你。”铁佛又道：“你知道义和利的写法吗。”

青年不解说：“义，一个叉加一点，利字......”“唉。”佛像叹了口气，“看来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青年垂下头，没有接话往下说，反问道：“我倒觉的奇怪，这里明明是一副地狱的景象，却有这么一座荒唐的寺庙，一尊杀气肆溢的锈佛。”

青年盯着中央的佛像，嗔道”明明是唐朝的鬼怪，应该有通天之能，怎么会容忍我这般不敬？“按理说你早该亲自动手，而不是游说我认罪。”

”佛像半面慈悲道：“我尚有善念罢了。”

锈佛续言：“我本以为世人大多也有善念，只是一时糊涂......但情况却是岁月流转，竟无一人前来还愿。世人皆将所得的吉祥视为赐福，却不言回报。

话锋一转，铁佛森厉问道：“如今你也像那些香客，愚人一般，只知求福，不知感恩。你说这究竟是谁的罪过？”

青年轻抚着佛像的底座继续道：“让我猜猜——你并非不愿离开此地而是要借助外力，是吗？”

“不对，不对，数百年的时间，纵使磨灭了神通，但你既然能开口说话，想随便勾引外人来此应该不难。......四下无声，落针可闻。庙宇内回荡着青年的嘀咕声。

“也不对，你不伤我，一定有其它原因......”——“聒噪。”铁佛淡漠道。

青年转笑道：“其实我也能帮你，你不就是离开这鬼地方吗，我们齐心，不难。”

出乎青年意料，铁佛没有应声，只见佛像怒目圆睁，左边的眸子染上一抹血红，口喝道：“你有点小聪明，既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又不知何为诚真，我留你何用。”

手中的金刚朝青年扎来。

左半边怒目佛穿着的铁衣鼓起，银色的底色染上鲜红的条纹，一条条纹路似活了一般，封住了青年的去路。

衣摆下是跪立的众生相，忏悔的赌徒，杀生成性的恶徒，求神佛的人、鬼、灵。

躲避不及，金刚杵触及身体，爆发出一轮煊赫的金光。青年跪倒在地，紧紧抱着头，金光喷薄间仿佛有无数的记忆撕裂了某种壁障，汹涌而来。

青年想起来了，她记得他叫墨岚。

再睁眼时青年只觉得额头的刀疤和胸口隐隐发热，胸前天蓝色的吊坠隐隐发紫，不断有燥怒之感向墨岚的脑海涌来。

身体上的金光散去，青年站起身来，浑身非但不疼，而且只觉得无比舒畅。

随着断弦的“记忆”灌入脑中，墨岚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