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类似的劫案在肃州境内此起彼伏。那些被抢的无一不是有钱有势的巨贾世家。每一起案件都干净利落,显然出自同一伙人之手。富户们纷纷加强防卫,雇佣更多护院,加固院墙,却始终挡不住那些如鬼魅般的劫匪。
人们开始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强盗似乎对普通百姓的家当毫无兴趣,专挑那些富贵人家下手。而且只要不反抗,一般不会伤人性命。这种有选择性的劫掠,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茶馆酒肆中,三三两两的食客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这些劫案。酒香缭绕间,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用茶盖轻轻刮着杯中的茶叶,神神秘秘地说:"你们没发现吗?这些强盗专挑有钱人家抢,而且只要不反抗就不会伤人性命。这哪是强盗?分明是打着强盗旗号的官兵!"
"可是茅太岁的商队也被抢了啊!"有人反驳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老者冷笑一声,用布满老茧的手指弹了弹茶盖:"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茅太岁损失的那点银子,还不够唐天启一顿饭钱。况且......"他压低声音,"你们可曾见过有人因为抢劫茅家的商队被抓住问罪?"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愣住了。确实,虽然茅家的商队接连被劫,却从未听说有人因此获罪。反倒是那些被抢的富户,没几天就传出因为"通敌"的罪名被抄家的消息。
更有胆大的人传言,新任节度使唐天启心狠手辣,为了权势连亲爹都敢下毒手。一个醉醺醺的酒客抱着酒坛子,眼神迷离地说:"你们不知道吧?他亲兄长是被乱箭射死的,就连老娘也被活活逼死。这样的人,还会在乎什么岳父?在他眼里,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理!"
说这话时,他借着酒劲,竟有几分难得的清醒。在座的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仿佛看到了那个噩梦般的画面:一个人为了权势,竟连至亲骨肉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
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城飞,本就笼罩在白色恐怖下的肃州更加人心惶惶。百姓们白天不敢高声说话,生怕隔墙有耳;晚上也不敢点灯,唯恐招来祸患。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店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差。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市冷清下来,就连叫卖声也变得格外低沉,像是一曲无声的悲歌在城中回荡。
此时的肃州节度使府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大厅里挤满了城内大小官员,却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地上散落着八个摔碎的茶杯,青花瓷的碎片间还有茶水在缓缓流淌,没人敢去收拾。暴怒的节度使唐天启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短短十天之内,肃州就发生了十九起劫案。最让唐天启难堪的是,连自己岳父的商队都被抢了三次,他投资的几家商号也未能幸免。虽然那些精明的商人不敢让他吃亏,连本带利地赔了回来,但这种被人打脸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己堂堂节度使,竟然连属地内的治安都保不住,就恨不得把在场的这些无能之辈都杀了祭旗。
至于名声?他早已不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他眼里,权力和金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现在那些文人墨客在背后怎么编排他,都比不上手中的兵权重要。这些酸臭文人,平日里道貌岸然,一旦动了他们的蛋糕,就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与其讨好这些人,不如牢牢掌控住刀把子。
大厅内的官员们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个个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有人偷偷瞄了一眼堂上的节度使,就见他眼中杀机毕露,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冷汗顺着脊背直往下流。已经有六名县令被当作替罪羊砍了头,他们的人头还挂在城门上,被秋风吹得来回摇晃,成了最生动的警示。谁也不想做下一个祭品。
此时此刻,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想起老节度使的仁厚。就算是一向温和的大公子唐天放当政,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从未见他动过杀机。可这位唐二爷是真的能把人往死里整,动辄就要人脑袋。一想到这里,在场的官员们后背都沁出了冷汗,有人甚至暗暗后悔当初站错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