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艾忽然在这时开口道:“小姐,这布料有问题。”玉艾一边说,一边将布料翻转过来,露出若隐若现的字和符号,众人眼底立即射出好奇的光。
正说着这话,洛华安也赶到了这边儿,只是其他宾客并没进入内院,故而这些闺阁女子也不用回避什么。
刚一进来,洛华安就听到了玉艾的话,厉声训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还不快些滚下去!这府里便是让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丫头搞得如此乌烟瘴气的。”洛华安忽然就跟玉艾火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一个比一个不识大体。
“等等,刚刚洛夫人说要搜院子,我可是二话不说就依了,如今从她荣兰院搜出些不干净的东西,却要这么算了。洛知府这心,是长在她们母女二人身上了不成?竟偏的如此厉害。”洛依尘笑着讥讽他,似乎今日要是不给她个交代,她明日就能去告御状的样子。
见洛华安没再说话,只是嘴里叨叨咕咕几声不孝女,洛依尘亲自俯下身子,拨出一根布条,上面用大红色的线绣出了奇形怪状的符。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是什么?”
玉艾也用手拨开其他的布条,翻转过来后,可以看到,一部分白色,蓝色,黄色,红色的布条上面都用大红色的线绣着同样古怪的符号,还有一些弄到了一半。
众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去看那布条上究竟是什么东西,有夫人眼底隐隐露出了骇人的神色。洛华安见此,也不由皱眉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梵文,这是梵文所写的符文。”其中一位一心向佛的老太太开口道,声音里却充满了恐惧。
洛华安和那老太太也是认识的,看她神色,立即追问道:“是何符文?”这老太太说起来还是洛府的远亲,是洛华安亲娘的表姐,也嫁到了云杭城里,今日凑巧便来了。
“这”那老太太非常犹豫该不该说出符文上面的内容,而洛清晏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奇怪,她母亲的院子里何时出现了这种东西?
“老太太,有话就直说,便是这府里有人听不得,不是还有安夫人在这儿,有什么好怕的?”洛依尘看似在劝,实则是激将,谁都不想被人说是因为怕了一个小辈。
只见那老太太先是两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道:“这是经文上记录的一种符咒,用丝线绣在布料上,挂在树上,可为家中病者延年益寿,可使病者康复。”
洛华安看着地上的那一片经文,惊讶道:“那这还是为人祈福的东西了?”说是这么说,可看姨母的神色,若真是什么十分好的东西,那就不是如此神色了。
玉艾忽然走到那布条面前,将布条捡了起来,看了一遍后道:“小姐,这上面的丝线好像不是大红色的,而是用血染红的?”
她一说话,众人脸色立即就变了,难怪刚才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看那丝线的红色也不太自然,以为是放在树上风吹雨晒的结果,原来是用血染的。
安夫人也读过些佛经,此时忽然想起什么,惊讶道:“我若没记错,经文上曾写过,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会用血写经,将自己的灾难转移到别人身上,难道就是这个?”
老太太点头道:“是的,这叫借寿经,用血写好后,挂在树上,便可以将身边人的寿命和运气借去给自身,就可以挡去灾难和霉运。”
玉艾听了这话,被吓的将手中的布料一丟,看着布料上的经文道:“这,这上面的名字,难不成是”
老太太也是一脸惶恐,双手合十道:“这上面用梵文绣着洛三小姐和知府大人的名字,也就是说,绣经文的人希望将厄运转到这些人身上,借了他们的寿命。”
洛清晏听了这么多,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了,她立即站起来,对着玉艾道:“你从哪弄来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给我住口!”洛华安横眉喝道,又转头看向一旁沉思着的何素荣,接着道:“何素荣,这东西是从你院子里找到的,你绣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氏望着洛华安,矢口否认道:“老爷明鉴,妾身没有绣这些东西,妾身为什么要绣这些东西?若是诅咒了老爷,妾身又能有什么好处?”
洛依尘笑看着她,轻声道:“这东西若不是你绣的,那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院子里呢?”她愈发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只有这样,才不枉费她一番心思。
“若是有人要陷害我呢?”何素荣转头看着洛依尘,却见到她嘴角丝毫没有掩饰的笑容,含着十足的冷意和嘲笑。
“陷害你?不怕旁人嚼舌头,我这一年多,可有去过你荣兰院?再说,谁会用这种东西来陷害你?便是这帕子上的东西,除了我和洛知府的,难道有你自己的?”洛依尘很享受这种被何氏死盯着的感觉,就是这样,想杀了她却干不掉她的样子。
何素荣忽然想起,自从过年的时候,她借故不让洛依尘进屋之后,洛依尘便再不曾靠近过荣兰院。原以为还能借此事给洛依尘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头,却不想,竟成了如今她难以脱罪的理由。
“老爷,在荣兰院也不一定是妾身的东西,只是不知哪个丫鬟挂在那里的,妾身管教不严,实在有罪。”何素荣将东西推到丫鬟身上,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到她的院子里。
玉汐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从地上将那布料拾起来,厌恶的道:“丫鬟的东西?这种丝绢本来产量就少,小姐只得了一匹,你自己留了五匹,这丝料极难见,便是有钱也买不到,原是表公子走的时候寻来哄小姐开心的,却被你克扣。如今你是说,你将这些丝绢全部给了丫鬟,然后丫鬟又全部剪掉用来绣经文,你还真敢说呢!”
那些夫人个个眼睛毒辣,一看就知道这丝绢是好东西,就算是她们也不会舍得赏给丫鬟的,若是何素荣真的赏了丫鬟,那也太阔气了点。
“这布匹虽然珍贵,可府上哪个不知道,我娘最是体恤下人,几匹布料算不得什么,就算送给她们又有什么关系?”洛清晏一笑,满嘴的讽刺。
玉汐突然狡诈的一笑,眼神不由得明亮起来,道:“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刚才洛夫人还说东西已经赏给丫鬟了,可怎么让我发现那五匹缎子还在这里呢?”说完,安夫人的两个嬷嬷立即从后面搬来五匹丝绢,放在众人面前。
一看那五匹丝绢,何素荣就暗道不好,她刚才一时慌了神,只想着撇清自己,掉入了陷阱里了。这绣经文的丝绢,只怕不是这五匹。
洛依尘这会儿忽然客气的问道:“请洛夫人说说,你既然说这丝绢是打赏给丫鬟了,怎么还在你柜子里呢!”
“我一时记不得了,不过是些丝绢,又不是金银,谁也不能记得这么清楚。”何素荣咬着牙,继续坚持道。这罪不能认,否则按着洛华安的心性,不休了她也少不了动家法。
“如果记不得了,那洛夫人说记不得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说是丫鬟用这五匹丝绢绣的?还是洛夫人自己绣的,不想承认,就想赖到丫鬟身上去!”玉汐声调突然拔高,吓了众人一跳。
“我认都不认识这个梵文,怎么会绣这种东西,这东西绣了又有何用?”何素荣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局面,她虽然聪明,但是从未想到今日会立于败局,一时想不到好办法为自己开脱。
而且她只是孤立的一个人,这旁边的人,都是些不相干的。洛清晏不添乱就不错了,洛华安这会儿只怕更恼恨他自己的名字也被绣上去,哪里还会包庇她?想来,这也是洛依尘把洛华安的名字放进去的原因。
洛依尘目光落到那堆符文上,淡淡道:“这东西本来也没人知道的,便是绣了也不知道,若不是今日你提议搜搜院子,帮小翠找出凶手,玉艾她们也不会搜出有这样东西。”
“当初去搜的时候,也有你院子里的姚妈妈,若是有人作假,她肯定会说出来,如今连她都点头了,就证明的确是从你院子里的树上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相信谁也没那个本事耍手段,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是冤枉的,那就要拿出证据来。”洛蓉在一旁帮腔,她就是讨厌这些日日仗着正室地位折腾她们这些小姐姑娘的老女人。
何素荣听着洛依尘和洛蓉的话,表面上好像是为她说话,实则将一切她要指证的可能性都堵死了。搜查不是别人说的,是她自己说的。搜查的人也有她自己的人,除非她能拿出证据来,不然这东西,就没办法否认了。
“这种经文如此恶毒,妾身如何能用,自从嫁给老爷,妾身一直受老爷眷顾,怎么能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何素荣眼中含泪,可怜的望着洛华安,一时之间,又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只是这话说的,一个妾,凭什么用嫁这样的字眼,这不是当众打洛依尘的脸吗?还说什么一直受眷顾的话,这也是打了洛华安的脸,说他宠妾灭妻,不懂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