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今日上山时辰与前两日差不多,照旧与怀阙先生在书房谈了大半日。
而阿璀也是一日都待在屋后,将自家祖父要求作的那篇文章也写了个七七八八了。
及至日落时分,怀阙先生邀请崔寄留下共饮,却不想又有山下百姓来求助,怀阙先生只得请崔寄在山上稍等,自己携会景匆匆而去。
怀阙先生既然是为救人,崔寄自然再三表示无碍。
等在前面的崔寄原本打算往西边走走,恰能看到渐沉的夕阳的,却听得屋后有女子清朗的声音。
“会景!”
一声之后,略停了会儿,又听得她道,“会景,会景!墨用完了,与我再拿些过来!”
崔寄听得这声音,只觉得些许耳熟,略一犹豫,还是往后头走去。
绕过屋子西边一侧种了些果蔬的篱笆墙,入目便见得一处竹林子,林子半环着一处药圃,也用低矮的竹篱围着。
靠近走道一处的竹篱倚伏着一大丛融融冶冶的黄菊,花色明丽,芳熏百草,色艳群英。
而后边空地上,有半隐于菊花丛后的纤细身影,趺坐于地,正埋首于石案,奋笔疾书。那身影,穿着最清淡朴素的苎麻布衣裳,通身上下甚至无一点纹饰,而夕阳照在丛菊上绽出的璀璨的光,带着花色明丽,映上她素色的衣袖,仿佛自带了融融秋色。
阿璀将毛笔在砚台里轻轻蹭了蹭,沾了最后一点墨,皱皱眉,又高声唤,“会景……”
她的声音一顿,微微抬目,却见得不远处地上的影子。
夕阳渐沉,地上那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照在篱菊上。
不是会景的影子!
阿璀顿时清醒了,将意识从方才奋笔疾书万事无关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提着笔愣愣地抬起头。
西斜的余晖恰恰好好照上阿璀的眼眸,阿璀看不甚清楚来人的容貌。
“你是……”阿璀疑惑开口。
崔寄看着她,先是一怔,随即往前走了两步,心上涌上些许说不明的欢喜和诧异,他问:“怎么是你?”
阿璀挡了挡阳光,没看清他的口型,直到崔寄走近前来。
她看到丰神俊朗的男子,如隐在野水之烟的寒山之月,有种疏离的清冷,而气度无疑是极好的,阿璀觉得自己纵然读了那么多诗书,此刻搜索枯肠却觉得那些清丽卓然华彩璀璨的文字,都远远不能状其形容气度。
阿璀觉得,似乎每次见到崔寄,都觉得有瞬间怦然,那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情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靠近的熟悉感觉。
似乎是曾经认识的人啊。
“怎么是你?”
这是同样的一问,语气却不甚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