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桑邪是第一次知道食不知味是什么样的感觉。
尤其是因为,对面那个变换为女子却极其好看的人,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云淡风轻的吃鱼,吃得比她还香。
桑邪也善意地出言提醒了,道:
“这位”桑邪仔细一想,哎呀,这么说来,才发现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人是谁,莫名出现,莫名跟干爹爹认识,更是莫名地跟着她们一块上路了
那边却意外发话了,她启唇道:“花氏名杏,字道觐。”
“花杏”桑邪怎么念出来觉得这名字有些女儿家的气息,想想他得的确是比她见过的男男女女都好看许多,也就不奇怪了,“你这副模样太过招摇,要不你再试着变换变换?”
毕竟,被酒馆里那些有的没有江湖客人或是公子哥还有土霸王这样隔三差五的打岔,实在影响食欲。比如现在,已经是第五波人了,连店小二司空见惯都不来劝架了。
此时此刻,一把刀正架在他们脖颈上,那莽夫笑道:
“哟,原来叫花杏?他们口中说的那孟浪又清秀的小娘子原来叫花杏呀”说着他咽了口口水,表情毫不掩饰那人的猥琐猥琐的内心,他道“果真是一副好皮囊,今夜在老夫手下定要你连连求饶!”
花杏看样子是把桑邪的话听进去了的,就坐在那随便念了个咒语,变了个模样,看得那莽夫眼睛差点脱窗,差点儿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美是美,就是这个美人怎么突然换了个模样,方才还双眼皮远山眉,现在突然丹凤眼配峨眉,嘴角还有一颗笑痣。连胳膊的肥瘦都不一样了。
花杏开口,声音又改了,方才清冷不可接近,现在却是甜糯甘甜的声线,柔声问:
“如何?”
桑邪摇头:“太惹眼。”
她听后又变,这下好了,高鼻梁深眼窝金灿灿的卷发,披在腰间,这下那个拿刀的莽夫手开始抖了,他没法骗自己方才看岔了是因为眼花。
而架着兰峥和桑邪的两名莽夫同伙已经失声惨叫着往外奔跑,刀已经落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地上已经有五种不同的武器了,匕首锏叉锤再加上新添的刀,已经是第五种兵器了。桑邪心想着把这些收一收可以拿去开一家兵器铺了。
兰峥难得参与了讨论:“能否变换得像我与邪儿一般,低调?”
莽夫只看那花杏的脸模样相貌身形一直变换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了障碍,终于溃不成军,觉得是碰见妖怪了,整个人傻愣愣的往外走,刚踏出这饭馆,他已经接受不了现实直挺挺地倒下了。
花杏又变回了一开始的那个模样,他道:
“底子太好,变不成你们那样。”
桑邪一筷子把碗戳穿了,兰峥脸也黑了。
桑邪是不注重自己的模样,可看着花杏嘚瑟,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而兰峥本就因为相貌离开过安门,也因此惹了大祸,若非是桑禾到底偏爱,他就要和那鬼盖头一样下场,入了轮回便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他对模样还是很在意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拜一只靥魔为师,还信口开河地说他会娶靥魔的女儿。
花杏一下踩中兰峥痛脚,惹得兰峥霍然起身,瞪着魔君半天不说话,然后又愤然离席,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甩头回了客栈。
桑邪原本也想紧随其后,给花杏甩脸色。但她仓促一瞥花杏,却发现他正盯着她看,双目一对上,他又非常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一问搞得正准备拍桌离席的桑邪那一掌愣是没拍下去,“想起什么?”
久久的沉默的对视,让桑邪又听见自己心脏聒噪的跳声,还越来越大声。
她看着花杏眼里的希冀一点点熄灭,笼了一层黑雾,满是失望,他道:
“孺子不可教也。”
他扶案离席,转过头去的时候桑邪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脸上的灰败和背影的落寞,让桑邪心脏一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目送着他踩着方才那个莽夫的身体出了门。
“嘿,他凭什么拍桌子走人?”
桑邪心情平复下来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也认了,至少现在没人来挑事了,可以好好享受她那条可以吃鱼鳞的鱼了!
可还是再次食不知味,脑袋一空就有花杏的模样在眼前。
桑邪用手挥了挥,将筷子一把拍在桌上:“晦气!”
不吃了!
桑邪付了钱准备回客栈去,临走前还不忘抱起那一地的兵器拿去倒卖,顺便踩了那个送刀晕过去的莽夫几脚。
让她跟花杏住一个屋,桑邪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她幼时还未显露天赋的时候,也跟师兄干爹爹睡过一个铺,彼时被吓得不轻。干爹爹睡着的时候额头上会多出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角,而师兄就更绝了,睡着就飘起来。从此就再也不跟同门师兄弟们一个窝了。
唯一能够接受的也就只有跟娘亲一样的师父了,师父有浅浅的呼吸声,起伏的胸口,是个普通人的模样,跟她一样,蜷缩着身子侧卧着睡,不想掌门樊于,直挺挺躺着活像死了。
唯一的缺憾,那便是师父终日皱着眉头,不大开心的样子。
桑邪回到客栈二楼,她隔着纸窗见花杏在屋子里打坐调息,想去隔壁屋兰峥里窝一会,却看见兰峥气鼓鼓的走来走去。
桑邪习惯了桑禾一生气便不说话的生气方式,从未见过兰峥生气,要是他突然炸毛了该怎么办?想到这,她有几分不适应。早知道吃顿饭还要一直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吃的索然无味,她应该就直接沿着山路一直走回安门了。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爬上屋顶,仰面朝天。客栈门前的灯火是彻夜亮着的,不过仍然照不亮这片阴沉的苍穹。
也正因如此,才能看到点点繁星,撒了一条河横跨黑暗。
看着星河,她总是会联想起花杏的眼睛
那双杏眼总是氤氲,眼睑微红,那赤红的眸子中,还有一点漆黑的墨迹,直教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这个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桑邪十分不解,将这个现象的原因,归咎于安门师兄弟都得不够好看的原因去。
桑邪一闭眼,脑袋一歪,枕着她那袋子金银珠宝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真是更深露重,打湿她的衣衫,冷的她一个寒颤,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伴随着肚子咕咕咕的咆哮声。
她决定跟在安门时一样干,跑人家后厨吃点东西,钱给他们备好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