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丰知道守仁在西安见得世面多,便和他一起议论国家大事。守仁心情舒畅,就大肆宣扬自己在西安道听途说的事,连家里的大人们连同守义他们几个也都被吸引了。守仁更加得意,从刘震华与靖国军交战到西安学生游行示威争取国权抑制日货,从凤翔成立“天足会”到耀县设立女子学校,从陕南洪灾到陕北旱灾,直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得大家一惊一乍桃香远远看着守仁,越看心里越喜欢。
张子丰就问:“这么说来,国家不是都大乱了吗?”守仁大声说道:“不破不立,正是要打破这些旧东西,才能建立起新的国家。”守智激动得都坐不住,猛地站起来,连放在面前的茶杯都打翻了,脸涨得通红说:“我也要去打仗。”引得大家都笑了。守仁便问他“现在有北洋政府军护法军靖国军,还有许多起义军,这么多,你想参加哪一个?”守智便迟疑了,涨红了脸大声说:“我不管,反正就是要去打仗。”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守仁劝他说:“再过几年,等你大了,哥支持你参加靖国军。我觉得他们才是正义之师。”
春节过后,周家母子自然又要商议一年的大事,由于夏秋连旱,秋季庄稼几乎绝收加之年前放粮赈灾,因此粮食收益亏空巨大此外,由于饥荒,周家集的生意也清淡了许多,合计下来,周家总体收益较往年大幅减少。母子三人算着帐翻着家底,都是眉头紧锁神情抑郁。存善就说:“现在就指望大烟来填这个坑了。”周母和存德都叹不语,守仁就说:“其实我们家就不该种烟。这东西实在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害,我听人说靖国军在汉中都禁烟了。”存善瞪了他一眼,说:“胡说,你去外面看看去,那些不种烟的人家,有几户现在还有饭吃。不种烟,你要这一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活活饿死吗?”存德就和守仁说:“这是省里下的死命令,不种烟,懒税重。种粮食,税赋更重。听你爹说,这段时间省里还派人到处检查,勒令大家必须种烟呢。”守仁就说:“可是,你们知道吸烟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了吗?我在西安见到过很多人因吸烟而生不如死。这样下去,连整个国家都会被吸挎了,咱们这样做就是助纣为虐。”存善一听登时大怒,骂道:“放屁。我倒没看出来,我们家竟出了你这么个忧国忧民的圣贤人。我们是要养活这一家大小的。赶明儿我先断了你的粮,饿死你个狗东西,看你还来和我讲这些大道理。”守仁还想争辩,存德拦住他说:“你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可这里上面的命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有管好家里人,不让大家沾这东西,其他也顾不上了。到时如果上面禁烟,我们第一个就拥护也就是了。”守仁还想说什么,周母打断他们说:“这事不要再说了。过日子要紧,赶紧先想些节俭的法子才是正理。”
存德将家里的存粮情况和大家说了,一年之内吃饭还不成问题。存善建议将伙计们辞退一些,周母和存德觉得这时辞退下人不仁义,没有同意。最后,母子三人还是想了一些裁减日常开销的法子,以防患未然。
元宵节过后,守仁该去西安上学,但守仁和桃香浓情蜜意百般爱怜,不忍离别。又拖了几日,守仁实在找不出继续留在家里的理由,这才怀揣着桃香一缕青丝依依不舍地去了西安。
守仁走后,也将桃香的魂儿带走。桃香整天失魂落魄,眼里脑里全都是守仁,一向谨慎能干的她做起事来也丢三落四。这天,周母要带时一件抹额时,半天找不到,最后才从昨日桃香收拾的衣服里找出来。母周大光其火,一通责难后,桃香才收起心性,尽力不去想守仁。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摸着守仁送给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以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