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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受诟病的追击战开始了。

联邦大概有五六万人从这里逃了出去,往北,进入阳山与岿灵山一带的密林里。他们想要逃回联邦,需要穿越这绵延近百里的山岭,再越过一大片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一直走到天草山。

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去齐山城逛逛。据说前些时候因为兵力不足,西翎高层决议,放弃了一些边境上不易防守的小城,人口内迁,齐山城是其中之一,如今那里只是一座空城。

在一开始,轩池远所担忧的大军进入重山之中难于调度的问题,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已然不复存在,如今联邦残军谁也顾不上谁,管好自己没命的跑就好了,否则就真的会没命的。讽刺的是,原本担忧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讲反而变成了一种优势,因为缀在他们后面,想要砍掉他们的脑袋拿回去换军功的西翎军,在这重山之中同样难于调度。

基本可以确定已经取得战争胜利的西翎不可能突然集体智商下线,像联邦那样全面铺开在山中,与那些已经穷途末路的人一块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摸爬滚打,丢掉自己处于领先地位的后勤保障,去和那些不能逃回联邦就只能在山里饿死的败兵一起讨生活。所以,最终追在联邦这五六万败兵之后的人马,只有六千。

精兵六千,纯粹的骑兵部队。之前奇袭千方岭,击溃紫熊第五卫,又突袭联邦后方,奠定烟砂江之战胜势的一万骑兵来自神翎卫,而这六千骑兵来自神羽卫。

他们的首领,是神都神廷第七神骑士,西翎军区大统领,凌洛兰沙耶。

西翎统帅亲自领军,这并不是必要的,虽然追击败军看起来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这位大统领也已经证明,她自己就可当过万精骑。只是这位殿下从往日的表现来看,遇事是能躲就躲,甘于人后,这一次却为何突然这么积极主动亲自领军,这是一个困扰着西翎全军的迷。

往常的情况之下,主帅如此轻率决定,左右忠心耿耿的属下肯定要拼死力谏,并主动把这种脏活累活往自己身上揽。但是恰好,集结在这里的西翎大军还有一个问题,他们在将领级别上是有断层的。

坐镇碎花城的两位副大统领就不说了,事实上,凌风峪与烟砂江附近西翎二十余万人,自神骑士凌以下,圣骑士衔一个没有,隐骑士也有且只有一个,神翎卫指挥使,凡森伊尔由奎,六大军团总制更是一个没来。

再往下,羽骑士倒是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副总制或者副指挥使,正职指挥使只有两三个,还都是些半主力卫。实际上西翎全军的清理整编依然没有完成,而随着仗打得越来越久,各卫一部分一部分地被抽调走,留下的人越少,继续的整编难度也越大,主官们完全抽不出身。

副总制,这个职位在帝国军制之中有些特殊。在无论帝国还是联邦的军事编制之中,作为核心独立作战单位的是卫,而非军团。在初时,军团只是为了便于战时管理而设立的临时军队等级,后来虽然正式成为了常设机构,但其实军团本身权力并不大,在绝大多数时候依然只是会在战时起作用。一个很明显的标志就是,从镇一级开始,设立独立的参谋机构,镇有军议佐领,卫有理剑佐领,一般还会带副指挥使衔,但对于卫以上的军团,常设的参谋机构是没有的,而是只会设立两个理剑佐领职位,战时则从各卫抽调军情佐理。总制作为军团之长,自然身份崇高权力很大,很多时候他们实际上是作为这个军团属下各卫的总代言人,代表着一方势力,但是副总制,这个职位设置多用来养老。

帝国军官,升到循骑士是件不算多难的事情,但是想再进一步升到羽骑士,在大多数时候代表的是漫长的岁月。这一级就是卫指挥使了,这个职位要求极高,很多很多的人一生都到达不了,只能在循骑士镇都统或者副指挥使又或者某个城卫指挥使的位子上直到退休。而侥幸能够达到羽骑士一级的,也不代表就能够真的独领一卫。有些年纪太大,或者才能不是特别出众,又或者已经在卫指挥使上任职多年却没什么建树的,他们的下一个职位一般没什么意外,某个军团的副总制。

一个军团副总制位置定例为六个,但是可以酌情增加,而事实上,往往在任的军团总制都不一定能搞清楚,自己这个军团究竟有多少个副总制。到了这个位子上,就可以收了任何可能的雄心壮志,安安心心混吃等退休。战争爆发的时候偶尔也会征召他们,但是所负责的一般也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手中有实权的副总制也是有的,但这种副总制,都是副总制,兼卫指挥使。

废话扯这么多,其实是想说,烟砂江之战的时候,西翎军方面的军队组织是有些畸形的。没人劝阻凌亲自领军追击联邦败兵,仅仅是因为,当时军中没有人有这样的地位和资格,能在神骑士殿下面前说上话。

严格算起来,在这个时候,二十多万西翎军面临着两个主要任务,追击逃入北面山林之中的联邦残军,以及消灭没能逃进去的另一些联邦残军。两个任务都需要人主持,而从人员构成来讲,有能力和资格主持的也不过就两个人。

神廷第七神骑士,西翎大统领凌洛兰沙耶。

神廷隐骑士,西翎神翎卫指挥使凡森伊尔由奎。

副大统领龙科已经在路上了,照理来说碎花城中并不需要两名副大统领坐镇,可是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耽误了龙科的行程,早在一周前,战役策划还没结束的时候他本就该到前线了。而衔尾追杀,本来是打算由他带队。他出身哨影卫,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本来就是他更擅长一些。

可他到这起码还得两天,这得跑掉多少人。作为一名善解人意的上司,凌自己代劳了。

至于没能跑掉的这些人,他们其实已经被击败了,彻底歼灭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些时间。仗打到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了,剩下的只是枯燥无味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