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匈的车开到长阖军营时,一刻也不该多停留,生怕被地下联络的人看见了,又要向家中的人禀报。其实他这霍家二少爷的身份当的也是无趣得紧,霍英丰向来不喜爱他,他倒是不放在心上,权当是父亲放任自己玩乐。奈何玩乐终归是有限度,霍家自会有人去对他加以管束。长阖的这些地下联络员就是如此,平日里不光是打探南地的军情,关注起自家的事也毫不松懈。成匈向来是怕这一群人,怕他们一旦将出行的事说给霍英丰听,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至于挨打就算了,幸好这一年霍伯赢回来,窦丽音思念这个多年不见的孩子,就搬回家中好日日都能见到。往日里窦丽音都是住在自己的娘家,他们夫妻之间似乎没有多深的感情。窦丽音自双子出生后便一直住在娘家,这一住就是整整二十八年。霍英丰碍于窦家好歹也有一位下属,面子上过不去,更不好意思去把窦丽音接回来。
后来自己回国,窦丽音一年里只回来五次,一次便住上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但凡是自己做错事,霍英丰绝不会动手,无非就是训诫两句。现在霍伯赢回来一切都已经得到改善,母亲也搬回来了。这一晃二十八年,屡屡联络员在家中提起自己,少不了还是狠狠的责备。
他把车子尽往人少的地方开,长阖与羌阳的交界地有一大片油菜花地,他开到田地边上的小路时,停下车对身旁的纪汀芜说:“过了羌阳就是辽弗,这都快到午时了,你还没吃饭,要不然我给你找点东西吃?”
成匈见到她一脸惊诧的环顾四周的田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顺手指着前面那一排排错落安置的房子:“这里我来过,别看现在地里一个人都没有,那是因为现在正是用饭的时辰,这里耕地的人都回家做饭了。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他家讨点吃的。”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田地里有点湿滑。成匈搀着纪汀芜小心翼翼的从田地中间的小路穿过,一直往房屋走去。
纪汀芜远远就瞧见前面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等她走近时看见很多人挎着竹篮子,有的篮子里装着满满的菜,有的手里提着刚拔过毛的野鸡。成匈松开她的胳膊,朝其中一个穿着灰色长褂的人挥了挥手,喊道:“贺鸣大哥!”
叫贺鸣的那个人转过头,健硕的身子上挑着一根扁担,扁担两侧挂着两个盛满水的木桶。他嘴巴微张,眼睛睁的极大。手中的野鸡‘嗒’的一声落在地上,水桶里的水顷刻间洒落出来,成匈跑过去抱住他,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贺鸣一拳捶在成匈的肩上:“好你个臭小子,叫大爷我好找!这几年你都不来见我,说好的兄弟情深,你是不是都抛诸脑后了?我去你家找你那么多次,每次你家里的人都说你不在,我可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啊。哎,你也知道我这身上也没有过多的钱,付不起这来回的路费,你倒是好啊,自打分别你倒是真能狠下心不来找我。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又被你那铁面老子给关起来了呢!这下倒好,见了你什么事也没有,我看你就是自己逍遥快活,忘了你这个结义的哥哥了吧。”
“来来来,咱回家再说。你那野鸡呢,我这次带了朋友来,快给我弄些好菜。”
“朋友?”贺鸣打量着成匈身旁的人:“我说这一来就带朋友来,不愧是小二爷,就是本事大。哈哈哈。”
纪汀芜跟着他们两个人一直往家里走,她看见路边有好多年纪不大的孩童都赤着脚奔跑在湿软的泥地里,孩童跑累了就气喘吁吁的回到自家房屋前,坐在小板凳上,嗑着兜里的瓜子,满是兴致的打量陌生的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