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州位于河北东路与京东西路的交接处,往东行便进入了京东西路的郓州平阴县境内,而地形也随之由平原进入丘陵地带。
这一日傍晚,一支庞大的官兵队伍,从博州方向过来进入了平阴的铜城镇,随后这个不大的镇子被这支队伍搅的鸡飞狗跳。镇子里的乡书手张溱不知来人底细,匆匆赶到军中,费了一番好大的周折之后,才见到了领军的大将,这时他才知道,这些人是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和他手下的一万兵马。
“小人实不知荆将军经过小镇,且请给一些时间,容小的备些薄礼谢罪,只是只是此前请将军约束部下,勿要打扰百姓的安宁。”
镇子中的一家大客栈里,张溱跟着那个欲哭无泪的掌柜见到了荆节度使,但是他的一番恳求,却得到了一个冷冷的回复。
“本将奉皇命征讨梁山贼寇,途经之地都应供应粮草物资,你等怠慢大军本应问罪,今姑且饶你一次,天明之前须送来五千石粮食、三千两银子,以及一应鸡鸭鱼肉,否则一并问罪。”
张溱未来的及申辩,便被几个军士推出了客栈。
荆忠眯着眼睛看着踉跄而出的张溱,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这厮原本是清河县一个普通的武官,但是因为结交了西门庆,然后通过其向监察御史宋乔年贿赂说情,转升统制之职,后来又连年精心经营,谋得了节度使的高位。前年西门庆被杀害之时,他已经升任了节度使,当时并不在清河,但后来得知是梁山诸人下的手后,却是一心想为其出头报仇雪恨。这其实也不是他俩有多深的感情,这厮其实是惦念着西门家的若大的家产,全被梁山夺去了,若是灭了这伙草寇,不但巨大财富能拿的回来,还能立一大功,顺便还为老友报一大仇。只是梁山远在京东的济州,令其鞭长莫及。
前些日,荆忠突然接到朝廷的调令,命他出兵济州协助高太尉剿灭梁山贼寇,一时大喜,想不到多年的愿望一朝实现,而有还能在高太尉跟前露脸。于是点起一万马步立即往济州出发,然而这厮原本就是个无赖泼皮,因此一路过处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沿途官绅百姓怨声载道。
且说张溱被荆忠一顿喝骂之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他虽是乡书手,却只是一个殷实人家,根本想不出这五千石粮食、三两银子、以及一应物资,一夜之间到那里去筹集。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且听的内人杨氏说道,郎君,朝廷大军过境如此大事,你一个乡书手如何能决,何不去请示知县大人。他一听果然有理,当下也不管天黑,套起了一辆马车带着一个老仆就往平阴县城去。杨氏不放心,小心吩咐着送到了大门口,不料想那绰约的身姿,却落在了门外的一个有心人的眼里。
镇子不大,张溱两人只半柱香时间便出了镇西头,但只前行了不远,却见路中拦着一人陌生的男子。
“张郎君速速回头尚来的及,不然你家娘子便要落入毒手矣!”
张溱闻听心里一震,脑子里突然浮起那满城的乱兵来,也顾不的盘问真假,立即掉转车快速赶回家去。
“你等何人!竟敢无端欺辱我家娘子!”
堪堪在张溱赶到家门之时,正好看到他的娘子被几个大汉拉扯到了大门之外,他愤怒的一声暴喝,狠抽一鞭赶着马车直撞过去。那些人见主人归人,便稍稍有些收敛。
“直娘贼,明日天明若见不到粮食银两,老爷再来拿人。”
这时,便见其中一个凶恶的汉子狠狠骂了几句,带着手下去了。而张溱再也不敢离开家里半步,但是那巨量的粮银又从何而来!一时间他愁苦欲绝,不由的把头深深的埋在掌心里。
“郎君可是为了粮银之事而烦恼?”
正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张溱抬头一看,竟是刚才路上报警之人,当时一愣随即疑惑的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示警于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大堂之中多有不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溱见说也便随他,两人便一同进了后院。
次日天亮,那几个军汉早早就来到了张家,但当他们见到那个乡书手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厮竟然不慌不忙全无惧色。打头那个汉子冷冷的问道:
“姓张的,粮银却在何处?快快取来!”
“粮食、银两、鸡鸭鱼肉俱已备妥,只是不在此处,还的烦你派人到五里外的东塘村去取。”
“你这厮竟敢诳你家爷爷,莫非不要命了在不成,兄弟们把这一家子全都拿下,且请大帅发落。”
那领头的汉子一听,立即拉下脸来,招呼手下就要动手。
“且慢!”
这时只听的那张溱一声大喝,随即一双怒目盯着那人脸上,气愤的说道:
“这位将军,暂不论官兵过境应不应该由我这里出粮草银子,可这里一个小小的镇子,谁人家里存的有五千石粮食,三千两银子。昨晚小人本待去往东塘村借来银粮,谁知家里又出了不堪之事,且问,此事又该怪谁?若是诸位蛮不讲理,我等唯死而已,只要铜城镇有一人存活,相信这朗朗乾坤之下,总会有我等申冤之处。”
且说这大清早的,张家门口的一阵吵闹,早就引的街坊邻里的围观,这些百姓都受了一夜的骚扰,一个个都留着一肚子的火气。这时见镇子里的乡书手与军兵争吵了起来,顿时跟着起哄。
军头一看众怒难犯,想想也就退了一步,便命身边的一个亲随去报告荆忠,申请调派五百人前往东塘村运粮。片刻之后,便见一队军兵在一个校尉模样的带领下过来。张溱见着也不待吩咐,便叫老仆依旧套了那辆马车,便往镇西而去。
两地路程并不是很远,只半个时辰便也到了。只见这东塘村生的一个好地势,且见其整个村子处在南向的缓坡上,东西两道矮梁围住一大片田野,北向一条通道,恰似一个箕畚一般。
千余官兵随着马车进入村中的一个大院,便见张溱从马车里搀下一个女子,那军头认的是昨夜的那个,心里却道,直娘贼,老爷若不放过,逃到这里又有何用。立即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