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雏凤清于老凤声中

听见老乞丐那撕心裂肺的吼声，朱垂文也就明白了，眼前这人应当是那五千名凤翔铁骑中的一员。而且看他称呼林三斗的架势，至少在当年，他也是一位官阶不低于林三斗的军士。

朱垂文走到他的身旁，轻轻将他头上的那几片枯叶摘下，温和说道：

“前辈，不知道您是何人，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未见过您。”

“凤翔军虽不如其他军队那般人数众多，但也有五千雄甲，以你的年岁，怎么可能都认得全。

家伙，刚才听你将老林称作叔叔，莫非你不是他的后辈？可若你不是他的后辈，又怎么会难道”

老乞丐并没有起身，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但突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竟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满脸惊恐，用颤抖的手指着朱垂文说道：

“你，你莫不是”

朱垂文见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便走到他身前，握住他那满是灰尘的手：

“我名朱垂文，我父便是朱骧。”

“少将军！”

老乞丐抽出了自己的手，跪伏在地，用着自己全身的力气大喊着。可就在他的头将要磕在地上的时候，却被朱垂文一把托起：

“叔叔，不必如此。”

“不，少将军，我不配做你的叔叔，我只是个逃兵，只是个不敢替大将军报仇的懦夫。”

“您莫不是当年的凤翔军之矛马幼平马叔叔？”

当年的南越，随便西楚长年压制，但是有两支军队却让西楚乃至整个九州都不敢轻视。

一支是被誉为南越最锋利的矛的凤翔军，另一支则是以防守著称的铁壁坚盾重甲步军。

只可惜这重甲步军一支拱卫着皇城会稽，所以声名不如凤翔军那么响亮，再加上后来的四大家族轮番对皇城的掌控，这支百战铁军竟然慢慢地被各大势力所蚕食掉了。

而在凤翔军中，每个人都可说是血性男儿，但作战最为勇猛，行军最为刚烈的便是这位先登营校尉马幼平了。所以，他也被称为凤翔军之矛。

当年楚越吴三国联军攻攻宋，最后的撤退阶段，便是他亲率五百先登营骑兵阻截公叔长风的宋国追兵，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保得大部队安全撤退。

只是这一战之后，却再也没有了此人的踪迹，就连那安全逃回的五百人中都对他闭口不提。

再加上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平日里只住在军营之中。所以，哪怕是朱骧多次询问，也都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只能当做他牺牲在了战场上，而五千凤翔军自此之后也没有再设先登营。

老乞丐怔怔道：

“您，您竟然知道我？”

“年幼时，我曾见父亲握着块儿军牌默默发呆。所以便询问过，也就知道了您的名号。

马叔，这些年，您去哪里了？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父亲还因此撤掉了先登营。他曾说过马幼平既死，无人可先登。

想必您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定就像是子扬师父那般无人可以替代吧。”

马幼平老泪纵横，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被愧疚和自责给压的直不起腰，早就尽失了当年的锐气。

他以为，那些袍泽都已经在心里鄙视乃至唾骂他，却没想到不仅当年那一同浴血奋战的五百袍泽没有将他逃走的行为供出。就连大将军也在心心念念着自己。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我，唉。当年，我请命率兵阻击宋国军队，却正好碰见了大宋第一猛将公叔长风。跟他交手不过三十回合，我便被他一戟挑下马来。”

他说着，将自己那破烂的上衣一把扯下。干瘦的胸膛前露出了可怖的伤痕。

“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却没想到，那公叔长风只是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便率军离去。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和绝望，却连一声你杀了我吧都喊不出来。

也许那时，我先登破敌的锐气便失了吧。看着兄弟们颓然不甘的神情，我觉得没脸再回去见大将军。

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脖子上的军牌交给了他们，独自离去了。”

朱垂文无奈地苦笑着，心说这公叔大哥与自己家的渊源还真是不浅。

当初宋国已经被围了一月有余，在这种情况下，纵然公叔长风还有再战之力。

宋国军队也都人困马乏了，想必那所谓的率军追击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碰巧遇到了马幼平率部阻击，索性就此撤退。

至于那蔑视的一眼，以朱垂文对公叔长风的了解，当时他的心里肯定在说什么，大爷竟然会助这废物成名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