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重提着两个饼,一路走一路问,不多时便到了一座摇摇摆摆的秋风落叶庐,他伸手轻轻一推,那久经风霜的破门便咯吱咯吱响起来,想了想,他还是弯腰跨了进去,正好见着那少年蹲在地上洗衣裳,见有人进来,他抬头一看,满脸流汗,立时弹跳起身施礼:“先先生!”
轩辕重点点头,环视一圈这破屋烂瓦,心中吐槽寅离这家伙当年的不着调,道:“吃不吃?”
他手中提着两个油饼子,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啃:“你在做什么?”
那少年双手接过,好似捧着神器一般,小心翼翼啃了小口:“洗衣服!”
他目光扫见那盆子里针脚细密的白衫,道:“你这针线活挺好!”
那少年羞红了脸,呐呐道:“弟子弟子”
这年头,男子会针线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那盆里衣衫整洁,就是缝补了许多补丁,看起来颇为寒酸,与这破茅屋倒是相得益彰,搭配的很!
轩辕重吃完饼,伸手:“过来!”
那少年依言站在他身前,轩辕重一掌拍出,那少年却是躲也不躲,只微微瑟缩了下,他满身星辰通透,有七百之余数,堪堪过了门槛,资质平庸!
轩辕重点点头:“跟我来!”
他带着少年上了太清天,丢给他十来本册子:“如今学院有些麻烦,你看完后,写个策略,明日清晨我看!”
处理不处理,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处理!
他丢下少年在书房便走,末了想起来,转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尚且云里雾里,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惶惶不安,闻言躬身答道:“弟子白念!”
轩辕重:
这哪家父母取得什么破名儿
夜间,他睡下,不多时又弹跳起来,直奔藏书阁,“砰”地一声撞开门扉:“白云飞是你甚么人?”
白念正挑灯夜战,被他吓一跳,呐呐道:“我我堂兄!”
轩辕重胸口起伏不定,从牙缝里挤出声儿来:“他如今如何了?”
白念神情有些难过,但从前事已多年,便是再悲伤,也不如当初痛苦,他道:“云飞哥已经失踪多年”
他踌躇道:“那年那年您从甲宋启航,他也出发去往北域本家路上失踪了!我当时年龄小,知道的便是这么多!”
轩辕重缓缓拉上书房门,死对头失踪了,可他并不若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是沉闷无比,有些哀伤,他去厨房提了一坛酒,坐在树下缓缓饮着,一个现实无比无法避开的事实,清晰地在他心间浮现离别!
修仙者寿命极长,而普通人类,不过区区数十年
杀伐多年,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骨,在阴影里渐渐沉默这一场死别,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年轻人就是精力好,饶是熬了一宿,却仍旧生龙活虎,白念将自己的策略交上去,谨慎笔直坐在下方,不敢一语,倒是轩辕重接过册子,随口问道:“白家这么穷?还要你补衣服穿?”
白念抿抿嘴,老实答道:“弟子弟子是未上得宗牒的外室子弟,因此”
轩辕重沉默了一瞬,挥挥手打断他:“你这字倒是很漂亮!”
那册子上字迹干净漂亮,整整齐齐,除了祝余的字,轩辕重倒是没见别的人写出过如此好看的字来。
至于寅离的字么好看是好看,龙飞凤舞风格别具,就是看不出写的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阵,提笔在上面勾勒一番,递给白念:“你带这几个人去,给你半月时日!”
白念领命离去,楚辞进来:“师兄!”
轩辕重从前极为崇拜这位,如今倒是稳坐了大师兄的位子:“师弟!”
从前他只觉得楚辞好似天外来客,不言不语却有无数新颖的东西自他手中诞生,本以为是高高神坛上的供龛,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才知晓,就是个天资绝顶却少言寡语的邻家少年郎。
楚辞拿了一摞折子,道:“又来了!”
轩辕重叹息,将折子揣怀里,一路上了太清天,猛提一口气:“寅离!寅离!死哪儿去啦”
楚辞:
他虽然从前便明白鹿黎为何坚持太清天只他们几人住但如今却更是深刻认识到独居的重要性要是叫学生们看见师兄您是这样的师兄,师道尊严如何保
寅离站在院子里晾衣服,远远便听见轩辕重喊,气结回道:“闭嘴!”
他归置了木桶,擦擦手看向推门而入的两人,冷笑道:“幸得三清天离得远,不然你这番做派,呵!”
轩辕重抓出怀里的册子扔给他:“又来了!”
寅离接过,粗略翻了翻,千篇一律的哀嚎,换汤不换药的悲痛,他道:“不管!”
楚辞有些迟疑,道:“是否不妥?我们只派了几个弟子去,明泰帝那边恐怕”
寅离摇摇头,随手将折子扔角落里的桶中:“熬!”
他见楚辞若有所思而轩辕重目露不解,叹息道:“就你这智商,也当人家师兄?”
轩辕重冷笑一声,拇指微动,重杀露出一截幽幽寒光来:“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寅离不理他,招呼楚辞去书房:“来,我前些日子得了些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