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琇感受着小孙姨娘牛皮糖似紧盯的目光,心里腻味,若说王茵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毒蛇,那小孙姨娘就纯粹是个空有恶毒心思却毫无执行力的蠢货,像这般目光如此不善地瞧过来早就不是一次两次,王琇护着妹妹只当没发觉。
待得王茵来了,小孙姨娘才收敛些,王琇瞧着这个五姐姐有些消瘦的模样没多说什么,王琬却不客气地瞟了她一眼。
上回王茵特地让芳草去激怒王琬没成功,王琇索性带了妹妹在陆氏院门口不远处堵到这个姐姐,还拿了匹料子口口声声说忍冬不懂事弄脏了姐姐丫鬟的裙子,特地来赔罪的,又问芳草的裙子现在怎么样,这匹料子可够赔的,把芳草闹了个大红脸。
原是她知着要去打翻食盒,特地换了条粗使丫鬟穿的裙子,想着别污了自个的新裳,却被王琇口口声声问出来,旁的丫鬟婆子又不是没眼睛,哪个不知道芳草早上还穿了新料子,晌午不到就匆匆换了粗布裙出来的,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瞧得出其中猫腻。
虽然王茵瞧着待人亲和,可小孙姨娘却是极会得罪人的主,有不少丫鬟被她训过,当下经过的婆子仆妇面上不显,背过头去却嘀咕,不知有多少讥笑话头出来,王茵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回去之后好好训了顿芳草,便是真污了新裙,她这做主家的能亏了几匹布?不过是寻常料子,花色新时些罢了,眼皮子竟这般浅。王茵原还想要芳草补蔷薇的缺,等蔷薇放出去让她当大丫鬟,这下也换了心思,打算自己找个合心意的。
这事还传到了陆氏耳朵里,当下王茵就得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训斥,要不是王五爷因着王致远的事心有愧疚,赏了不少东西下来,怕是她们母女俩还会被院里头的下人狠狠踩上几脚,便是现在这般,王茵也能察觉到天差地别的变化,旁的不说,就是针线房送来的衣裳也有几分敷衍,不说不好,却是中规中矩,王茵想额外改个花样还得自己掏钱出去,她只得自己和蔷薇两个动手改。
此刻她察觉到王琬的敌视,也只垂了头当没发现,比起往日虽笑盈盈却小动作不断的模样,现在这般倒是像真老实了,王琇只扫一眼就收回目光,这个姐姐真老实才好,若是还想来过招,她也再不能让的。
陆氏坐在罗汉床上头,穿了件家常银红春衫,头上松松挽个鬓,只簪了两只珠簪,脸上还含着笑,像是心情极好的模样,等人都到了,她冲前头一指:“你身子骨要紧,以后就免了你的伺候,我这里还有一匣子阿胶糕的,待会也给你送去。”
陆氏房里头吃食都是常备的,红枣阿胶糕也有,上好的阿胶锤碎泡好煮了,里头加冰糖红枣不说,还有芝麻核桃的,只是这特地拿出来赏人还是头一遭,王琇听了就愣,她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这是对有孕妇人赏赐的意思,再一看陆氏指的人,竟是彩姨娘。
此刻这个江南美人面上一片粉红,强忍着笑对陆氏福了福身,小孙姨娘在后头惊得站都站不稳,旁个谁有孕都好,怎么偏偏是彩姨娘!
要是她有了自个孩子,教王晟如何自处?便是彩姨娘这胎生个姐儿,可只要是能生的,还这么年轻美貌,还怕生不出儿子么。离王晟在外头开院可还有两年呢,就算后头开院了也要着人照应,男人哪知道屋子有没有去霉赶虫、被褥是不是烘干熏暖,还不是得亲娘操心。这么想着小孙姨娘笼在袖子里头的手都有些抖,陆氏像是注意到了似得,投去警告一瞥。
王茵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等差不多要走了,才把手放在湖蓝裙子上挺直腰背:“还是太太这儿的奶糕子好吃。”
陆氏听了一愣又笑:“我当你今日巴巴送了香囊上来做什么,原是看上这奶糕子了,你喜欢就多吃些,待会让人给你房里送上一匣子去。”
“太太这的奶糕子就是比旁的要香些,还有点咸味,”王茵笑着又拿了一块,等吃完才像不经意般道,“晟哥儿也喜欢吃这味,和我说过好几回呢,这回得了一匣子,还得感谢太太的恩德,今晚就让他去鸣蜩院一块用。”
这话一出几个姑娘都有些怔愣,便是王琇都呆一下,这王茵竟是开口要讨王晟呢,不过她掐的时机也准,彩姨娘刚刚有孕,看那样子像是三个月都不满,正是该好好养胎的时候,王五爷又对小孙姨娘满怀愧疚,也不用说直接把王晟送回鸣蜩院,先让王晟和姐姐姨娘住一块,再慢慢磨,总有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