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对众人神色一概不理,只顾心平气和缓缓说道:“我再醒来时,被移入一处地牢之中。那里暗无天日,三面皆为石墙。瞧上去像是以天然的石料开凿,再挖出的洞穴,然后镶上栏杆,做成的牢房。那地下石牢占地极广,到底有多少间牢房,一时间瞧不真切。而每间牢房中都关了许多囚徒,只我单独一间。大人以为,这样的石牢里所关的囚徒会是些什么人?”
堂下百姓们听她这么问,心里早如百爪挠心,瞬间便将对锦衣卫的恐惧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你有话就说,莫要故弄玄虚!”大理寺卿有些愤怒。
你往日审案的时候就喜欢将好端端一个案子,给讲述的如同话本。怎么如今轮到自己告状,还是这么个调调?知道公堂是个严肃的地方么!
“瞧见石牢的布局位置,任何人都难免会认定被关在里面人,定是天下穷凶极恶的匪徒,我亦如是。故而,在我瞧见那些囚徒时,着实吃了一惊。她们都是身怀六甲的妇人,各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攻击力。”
君青蓝特意停顿了一下,刹时便听到百姓中惊呼阵阵,连大理寺卿都变了脸色。他侧目飞快瞧一眼苗有信,他眼底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说什么?”
大理寺卿一句话险些变了腔调,君青蓝抬眼瞧去,他虽端坐肃然,手指却分明带着些微的颤抖。俨然,她这话的效果,极好。
“大人……。”苗有信在他身边俯身说道:“那些妇人,莫非就是……。”
“本官自有计较。”大理寺卿并未让苗有信继续说下去,抬手点向君青蓝。
“你说与你一同关在石牢中的囚徒都是些身怀六甲的妇人。这话可有证据?孕妇如今身在何处?由何人看守?”
“大人这话问的有些稀奇。”君青蓝朗声说道:“民女如今是来喊冤的。民女是受害者,举证调查之事,莫非不该是官府的事情么?”
大理寺卿哑然,半晌无法言语。他明知君青蓝定然知道些什么,却并不肯说。偏偏那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叫人半个字也反驳不出。
心里面瞬间如同百爪挠心,多了几分难耐,几分愤怒。
“我且问你。”良久,大理寺卿才将自己气息平顺下来,缓缓说道:“你口中那石牢如此坚固,贼人掳你时大费周章,怎会转眼将你放回?”
还许她大张旗鼓来告状。后面这半句话大理寺卿并未说出口,但满腹的狐疑却是不加掩饰,君青蓝又哪里能感受不出?
“民女方才便已经说过,并非贼人将民女放回,而是有人将民女救出险地,才得以无恙。”君青蓝扬声说道:“那日我醒来后不久,便有人进入地牢将我带出。之后,我一路逃至东德坊,直到天亮方才回到昇平坊中。民女在东德坊的街巷里租了轿子,许多人都曾瞧见民女样貌,此事并不能够作伪。大人只需要到东德坊安泰车马行询问,自然可知民女所言真假。”
大理寺卿微颦着眉头并未接话。君青蓝也算得上是大理寺衙门的常客,与她打过数次交道,无论他对君青蓝人品有多么的不屑,对她话语的真实性还是能够给与高度肯定的。他深知,一个时刻将查探真相都刻入骨髓的仵作,断然不会说假话。
更何况,东德坊安泰车马行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造假的事情。话中真伪,一问便知,她断然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面说谎。
那么……石牢中藏着孕妇之事……是真的?
“君青蓝。”大理寺卿郑重瞧向君青蓝:“既然你能从石牢中逃脱,如今可知那石牢藏匿何处?”
这问题使得大堂上瞬间静的针落可闻,人人屏息皆一瞬不瞬瞧向君青蓝。谁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在堂堂燕京城内,天子脚下,强掳私藏了那么多的妇人至今无人得知,这背后怕是隐藏着足以令天下震惊的势力。
但是……这般隐秘的事情,又哪里会让她一个俘虏轻易知晓?
若她不知,今日庭审必打草惊蛇。孕妇失踪一事自此后怕是……越发的无迹可寻了。
君青蓝昂首,坦然接受四方目光洗礼。将唇角勾了一勾缓缓说道:“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