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旧剑(1 / 2)梦与泪之诗首页

祭尚在迷蒙中就被满溢的温热扑了满怀大老身上并无寻常女子身上惯有的脂粉香,而是一种药香并着烟草香弥合在一起的浅淡味道,很不明显,却教人不知不觉地沉溺其里。

大老低低地吸了下鼻子,站起来抚一抚祭的脸,对着堂内的孩子们打个手势,孩子们便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了。自然,很多人还是控住不住地往祭的方向瞧的,半是为了大老的态度,半是因着这位在族内早已威名远扬的大小姐。

仅仅是七岁的年龄,就同母亲一道站在了抵御黑噬的战线上,以她的手将全族从成千上万的反叛者中拯救,如此行径,已不是寻常的继承人所能办到的。祭尚不知道,在族内早有言谈私下传开已经过去了七千年,是时候再出现一位新的至尊了。

待到堂内的一众孩子走的差不多了,外间打着帘子的两个侍女便进了屋来,祭这才反应过来,那二人并非是桐华馆的侍女,而是大老身边的人。

楠焱灏本欲跟着一道溜走,临跑时却被大老拉了一把,只好无奈地同他们一道进了芜香堂的后堂,两名侍女给祭和灏搬来了软凳,与大老相对着坐在檀木案旁。

“大小姐应当已经不记得我了,”她接了侍女递来的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我名楠焱殷如,是这楠焱家族的大老,兼明院崇灵阁主事人。”

祭隔着桌子给楠焱殷如行了个礼。

“见过大老。”

“不必,”楠焱殷如轻轻摇了摇头,发上簪着的珠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直直地迎住祭的眼睛,轻声道。

“你生来,就不必向任何人行礼。”

祭怔然。

“我此番叫灏带你过来,是想还你一件东西。”楠焱殷如说着,便自袖袍里取出一件裹覆着红绸的什物来,祭一时还未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见殷如的手从上一抹一带,层层紧密裹覆的红绸便自动散开,露出其中寒凉灰白的金属来。

“剑?”祭带了些疑惑地问着。

“你的剑。”殷如说着,便将那柄剑往祭的方向又推了推。

祭略带迟疑地伸手,终在殷如鼓励的目光下慢慢将手伸向了那银灰色的剑柄。

刺痛感骤然在祭的脑海里炸开,就像她同这把剑之间存在什么绝对无法相融的力量一般,祭只觉得整条左臂在瞬间失去了知觉,连带意识都存在刹那的空白,待她渐渐找回全身所有感知的时候,却发现是楠焱灏正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殷如立在桌案后,眉纠作一团。

“大老”楠焱灏有些欲言又止。

“你被拒绝了。”楠焱殷如望着祭,似是叹息般。

“为什么?”祭活动着尚还酸麻着的左臂,有些惊魂未定。

“因为你失去了资格。”楠焱殷如这样答道,她伸手臂越过桌案,执起祭尚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手,就在祭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楠焱殷如抓住祭的手,向着桌面上的剑身猛地按了下去。

根本不及她反应,那尖锐的痛感再一次在脑海里翻搅开来,祭觉得疼,压抑,窒息,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把她的灵魂从这具稚弱的身体里硬生生地挤压出来

她的意识像是被粗暴地劈开,塞进了毫无头绪的东西。

她的眼前骤然绽放光明,有苍红色的身影从高处降落,卷来满地花的余烬。

那是无数的红色的花组成的海,她被什么人抱在怀里,那人赤色的华服纹绣织金。

她看见无数暗色的岩石堆积成的废墟,鲜血流淌一地,一个女人半个身子被埋在废墟下,她满头银灰的发浸在血泊里,然后下一秒,她化成沙尘,分崩离析。

她看见世界摇曳,风吹起垂落在床榻周围的白色帷帐,身穿漆黑华服的人偶似的少女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好奇。

她看见自己躺在石铸的圣台上,在漆黑无光的塔底,无数血红色的丝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又穿插到所有的可以触及之地,而她在当中,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风响,有漆黑的箭矢破空朝自己袭来,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身前,温热的鲜血从发梢向着袍服滴沥。

她就那么站着,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的手离开了剑柄,她呆呆地站在桌案后面,眼泪像是完全不听命令,顺着脸颊滑落到桌面上去。

“咦我?”她颤抖着,摸索着试图用袖袍去擦自己的眼泪,一条手帕却已先于她的衣袍静静拭过她的眼睛。

“我为什么”她战栗着几乎吐不出完整的字句,“为什么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