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的苞米秸秆还有那几捆草,大家忙活忙活都给弄到了车上,放好。时辰不早,日头要下山,也该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也遇到了好几辆车,有的上山割草,有的也和他们一样,拉了一车苞米。还遇到了放羊的羊倌和骑着毛驴转悠的四爷爷,四爷爷骑着毛驴,慢悠悠的在地头转悠,毛驴吃草,四爷爷哼着调子,很是悠闲自在。
毛驴背上还背着酒壶和一个布袋子,没猜错的话,布袋子里应该是一些肉干和果子。
她爹看清了人,老远就打招呼,冲着四爷爷喊,说是要不要家去,顺路。
四爷爷啊,啊了两声,她爹又大声喊了两下,这回听清了,那头四爷爷摆摆手,说是才山上来,毛驴还没吃饱,还要溜上一会呢。
四爷爷的日子过的说自在也自在,说孤独也孤独。自己一个人,年纪也不小,山上家里都是自己张罗。吃穿用度,做饭针线,也没个帮衬的,全要自己动手。
虽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像她这般的外人看着,还是可怜的。
好在四爷爷是个喜乐、看得开的。一把年纪,凡是不强求,顺其自然就好。没事上院和先生下下棋,平日里侍弄侍弄地,整整菜园子,再骑着毛驴转悠上一圈。
吃喝虽说每天不是大鱼大肉,但是隔三差五也是能见着荤腥了,还有酒,老爷子也是每个月都提着小酒壶去街上,打上一桶。先生有好茶也有好酒,时常两个老爷子下着棋、喝着茶水。下完之后,要是还有时间,就着花生米,喝上一两盅小酒,也是滋润。
夕阳西下,今儿的落日最是好看。
车还在山腰上下坡走着,红红的、大大的落日,一点点的躲到西边的山后边去了。很快,一个不留神,日头就不见了,留下漫天的晚霞,和偶尔飞过的大雁。
车顺着小路往家走,几匹马山上吃的抱,知道是家去,下了坡,就开始一路的小跑,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偶尔还打一两个喷嚏。
她爹他们也都不赶,由着马自己拉车。
此时大家都安静下来,听着蝉鸣、鸟叫,看着眼前的景色一点点变的灰蒙蒙,感受着夜晚清凉的风,抬头望着晚霞和空旷的天空、飘过的云、蜻蜓、蝴蝶、听着沙沙的树叶响,看着不远处村子里冒出来的一缕缕炊烟,仿佛是从好远的人间仙境,恍惚了那么一下,依稀看到的,就是满满的人间烟火。
这个过度,只有在这样的傍晚,这样的晚霞,这样的晴空和这样的辛苦劳累之后,才能甚是体悟。
都是安静的,各自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不同的感触,就连二小那个小不点,也是整个人都躺在草堆上,瞪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天,不说话。小小也是,他倒没躺着,和田明让一趟车,坐在车上,四下撒摸着,看看这,看看那,支愣着耳朵,不错过任何一个动静。
田明让和梁时行更不用说,这样的体会怕是他俩这辈子再也没有几次,难得不说,也新鲜。
闻着车上青草的清香味,听着她娘不由自主哼出声的调子,感受着身下伴随着车轮子的轱辘声而起的颠簸,然后晃荡的她手里的用青草绑成的那些小动物也一晃一晃的,很是有意思。
她娘手巧,割的这些青草,有好些是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她娘一上车,就挑了一大把狗尾巴草,然后开始编各种小动物。
她娘最拿手的就是编兔子,三四个狗尾巴草,摆上形状,绕上几圈,然后一系,就成了。不但编小兔子,她娘还能编小狗、猫咪、小松鼠,绕一圈就成个手环。
她娘编好的小动物她都拿在手里,一个个的,随着车的颠簸碰到一起,好似两伙东屋在大家,活活的能生出一段故事来。
天黑之前到的家,一到家,就要开始忙着掰苞米要下锅糊了。以往这些都是她和她娘两个来的,这次梁时行和田明让做上瘾了,一人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当院,围着一堆苞米,开始掰了起来。
小小和二小自然也是落不下,跟着凑热闹了。还有小顺才和青云青月,也都蹲在坐着的,开始掰了起来。她爹把牲口和车都弄好,看客人都在掰苞米,也就跟着找了个地坐下,一起掰了。
掰的玉米最好是要带几片苞米叶子的,最里面的那一两层,所以掰下来,要把外面的皮都去掉,还要把须子啥的弄干净,一根根的放在篮子里。
掰苞米是用不着她了,她娘屋里烧火备菜,招呼她下院走一趟,说是她家晚上糊苞米,糊完之后给送去,让下院少做点饭。
人多力量就是大,这些要是她们娘俩个又是掰又是糊的,还要准备菜,可得等一会。但是她爹他们帮着忙活,她下院稍了话,帮着她娘烧火做菜,三下两下一桌子饭菜就弄的差不多。
苞米糊到锅里,灶膛也填的满满的柴火,生了炉子,炖着羊骨头,另一个锅里的是小鸡炖蘑菇。还有排骨炖豆角、牛肉炖土豆、辣椒炒肉、韭菜炒鸡蛋、土豆丝、醋溜白菜,她娘也弄了两盘自己腌的腌菜和家里的辣酱,又熬了点粥,和苞米一起做为主食。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香,她娘收拾完东屋,过来西屋的时候和她说的,说是一锅苞米,除了送给下院几家的一大盆,家里这些也是将将够,剩下五六根,要不是有粥,怕是都不够呢。
可不,忙活了一个下午,大家都挺累,加上这苞米从头到尾几人都有参与,可不是分外珍惜,吃的就多了。
不但弄了苞米,田明让和梁时行家里这半个多月,还帮着刨了一次地瓜,家里的土豆也帮着收了不少。地瓜是糊的,和苞米一样,糊了一锅,吃了两顿,也就没剩下。
今年地瓜不如去年的甜,但是新鲜共出土的地瓜吃着也最是好吃,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