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雍在一旁说道:“我们苏州府的人向来是不会夸大其词诓骗于人的。大学士,你好好瞅一瞅,咱们苏州府的虎丘茶,如您所说,茶色如玉,味如兰,可是中华大地上诸多茶叶中的臻品。三五好友,聚到一起,想要身心舒展放松,哎,沏上一壶虎丘茶,听着咱们当地名角的曲目,享受人生,也不外乎如此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后,韩雍将手中的茶碗端起来,抿了小小的一口,将这口茶水浸润喉咙,在整个口腔回甘之后,才将茶水咽了下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来了一个通体舒畅的模样,砸吧了嘴说道:“还是家乡的水家乡的茶好啊,回想几个月前在大藤峡,喝得那哪叫茶,简直不敢想象当时是如何下咽的。”
韩雍话音这边刚落,彼端便传来了笑声:“哈哈哈哈……竟然没看出来,我们韩大将军不仅深谙兵法韬略,熟读兵书,而且对雅士文人的茶经也是颇有些见地。李大学士、赵总兵官、和将军、卢公公、陈公公,让您几位久等了。因为要事缠身,在下没有亲自恭候府门前,迎接诸位的大驾,着实对不住,对不住。”
这声音尖锐高亢,第一个字的时候是在距离顶层之下下面大概两三层的位置,伴随着快速移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放眼整个苏州府,不把包括知府赵同辉在内的各级官员放在眼里,只和李贤等人打招呼的,也就只能够有一位,那便是这处宅院的新主人,采办太监王敬。
王敬好像一阵旋风般走到顶层,看上去气宇非凡,并且气定神闲。他刚刚到达顶层楼梯口,约莫露出头顶上几寸头发的时候,苏州府无论大小官员还是当地士绅统统争先恐后站起身来,朝着他问候,一声高过一声:“王公公……”
“王公公……”
王敬舍我其谁的颔首说道:“哟,各位大人都到啦,真是肯给我王某人几分薄面,日理万机都辛苦了。坐坐坐……各位大人,各位乡亲,不必客气。都坐……”
显然,话是客气话,在王敬没有落座之前,苏州府的各位没有一个敢屁股沾凳子的。
见到这样的场景,李贤心中有数:“看来,在下江南驻苏州采买的这段时间里,苏州府的各级官员和地方士绅没少受王敬的气,没少尝他的手段。这王敬,果然是个恶名如其人。”
王敬大马金刀往主人的上位上坐定之后,李贤说道:“王公公,今天晚上,可真是让您大为破费了。”
卢永说道:“可不是,王公公,出了宫,你是越发看重这礼数了。你说说,陈公公、你、我,咱们三位在后宫里面伺候各自主上,三两天便能碰到,经常一天打上五七个照面。忙里偷闲的,也私底下聚在一处,赌钱吃茶什么的。没想到到了苏州府地界,你却成了实打实的地主,专程隆重的摆了几桌上好酒席请咱们吃喝。”
陈瑄说道:“王公公,你这场面有点大啊,是不是太过隆重了点。咱们哥几个弄几个好菜一壶好酒就行,你还拉来那么多大人乡亲们坐陪。你瞧瞧,人算不如天算吧。越是有事儿的时候越有意外状况添乱,多亏在场的大人们知道你我三人的交情,否则,大伙儿事后还不得笑话我们没得脸面,生生被你放了一回鸽子。”
王敬伸出手,指向陈瑄,说道:“我听出来了,陈公公这是责怪于我啊。行,待会儿我先自罚三杯。只不过呢,今儿个我还真没法给老哥俩面子。两位哥哥,你们太自作多情了。弟弟我今天请的贵客并不是你们,我邀请的可是咱们朝廷的大功臣,韩大将军。您和卢公公两位哥哥,和在座的诸位一样,都是来坐陪的。”
陈瑄做出了夸张的表情,自己反手指着鼻子:“噢,搞了半天,是我们多想了?”
卢永拍了下桌子:“嗨,来前的路上我还跟大学士吹嘘咱们哥几个感情何等何等的身后,得嘞,不用别人拆穿,自己人便主动给露了底,现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