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确实是莽撞了,皇甫奇心中想到。
一开始是钟离越的狂傲激得他忍不住出手,而后来则是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轻易落败。
怒火和挫败遮蔽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利害关系。
她表妹说得没错,意气之争不必生死相向,况且死战下去未必能有胜算。
那青袍少年一看便是年少气盛,再加上师出名门,身怀绝艺,性子狂傲一点反而不奇怪,是他自己一向自视甚高、高高在上惯了,容不得别人违逆于他,这才有了这一场盲目争斗。
可是事已至此,该如何收场呢?
明知无法解决对方,还一直纠缠,凭空为自己树立一个潜力非凡的生死大敌?
愚者所为也。
所以不妨暂时退却一步,以重利交好之,与其冰释前嫌。
虽说那乌苏木乃丹道至宝,于己而言尚有大用,拱手于人亦会心有不甘,可若是能借此拉拢一名绝世天才,对于今后的修行路自是有利无弊的。
何况他暗中早已对那沈轻尘觊觎良久,只要钟离越不再捣乱,让他今日能够将此等绝佳尤物收为鼎炉,倒也不见得亏了什么。
在皇甫奇暗自思索之际,白素依却是盈盈秋水一般地望着钟离越,等待着他的答复。
她眼中流波宛转,黛眉如烟,甚是动人心弦,与其之前面对沈轻尘时咬牙切齿的狠恶形象大相庭径。
钟离越笑了,那是略带半分讥诮与不屑的笑,却如天边漫卷闲舒的流云一般,潇洒俊逸。
“我说过的话也是轻易能变的吗?”
他的衣襟随风而动,如水间漾起的涟漪。
白素依和皇甫奇皆是一愣。
他对着沈轻尘说道:“轻尘姑娘放心,我既然说了保你无虞,今日就没有人能动你。”
他转头环顾,姿态高伟而奇骏,朗声又道:“你们莫不是认为我钟离越如此轻易便会被收买了吧?区区在下虽然不才,可也懂得言出必践的道理。”
“钟离道友真乃信人也。”沈轻尘大喜过望道。
白素依眉头微皱,依旧说道:“钟离道友此话怎讲?似你这般少年英才,妾身只有交好之意又何来收买之心?若是嫌那乌苏木微不足道,等到出了这琅琊洞天,素依定然登门拜访,另有重谢如何?”
她竟是以为钟离越贪得无厌,为了自抬身价,故意以“言出必践”的说辞索要更大的好处。
钟离越瞬间乐了,他静静地看着白素依,看着这个前后言行迥异的女子,眼神清澈如水。
想必她一开始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则向来娇纵跋扈,自然不会将一个口出狂言的无名少年放在眼里。而她此刻冷静下来认清了局势后,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换态度,对其啖以重利,收买人心,倒也真有几分手腕。
可她委实看错人了。
钟离越本就不齿于皇甫奇采食女子元阴之气助益修行的邪道手段,又岂会为了外物而违背本心,任其在他身前行凶逞恶呢?
白素依看着那清澈的眼神,心中愕然,她原以为纵使钟离越剑术超群,可毕竟年纪尚轻,未曾经历过滚滚红尘的磨砺,应该难以抵挡住利欲诱惑,如今看来,倒是小看这少年的定力了。
她转念一想,又或许正是这少年小小年纪,心智单纯,未经红尘洗礼侵蚀,才反而能有一颗至清至善的本心,视利欲诱惑于无物。
“愚蠢的小子!”皇甫奇一声冷哼,愤恨不已。
他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心中对这青袍少年的敌视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该死的小子,竟然如此蠢不可及!给他灵物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