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里进来到出去就像经历了死亡与转世一个轮回,有人进来的时候是老虎,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老鼠有人进来的时候是公鸡,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凤凰。
已经过了午夜,淡淡的月光透过监号的铁窗伸了进来,监号的同犯们在睡梦里偶尔夹着几声“我要回家”的梦呓。我的思绪也开始顺着所有犯人都逃不过的这个转世“轮回”寻找我转世的轨迹。
在h县看守所里熬到梁云所长退休后,我这个看守所被关押的人员中的“大学习委员”也“功德圆满”得以“卸任”。在看守所由未判决到已判决,由在监号的小小“阿q”到关押人员中的“大学习委员”,经过了漫长的4年光阴,终于改到我要改造的监狱。
那也是一个晚冬,中国的最隆重的节日春节就要到来。我提前一晚收拾好到监狱需要用的牙膏、牙刷、毛巾等洗簌用品一个绿色洋瓷铁盆和筷子等吃饭用品,其他的几乎没带。我听二次“进宫”的人说,拿的东西再多都是白拿,在监狱除过内衣内裤、秋衣秋裤的贴身衣服外,其余全是政府统一发放。
第二天已经退休又被返聘回来当管教的梁云所长早早站在看守所的院内的门口,习惯性的背着手:“林峰,过去看看那两个犯人准备好了没有?”这两个人是和我一起押往l市监狱去的。l市监狱市全省重点监狱,主要关押服刑的大部分是死缓、无期重刑犯人。有期徒刑在这个监狱留下来服刑的很少。基本都是在这里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按刑期、年龄、罪别二次被送往其他监狱服刑。和我同往的一个是哑巴,叫仇德一个是盗窃犯,叫程鑫。我今天走时穿着异常的新。说实在的在看守所4年,我第一次穿这么光鲜。上身是深蓝色中式棉袄,下身是深蓝色中式棉裤。这些衣服是64岁的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缝织的。小时候常穿这样的衣服,也是临过年的时候,我们睡在暖暖的被窝里,醒来后母亲扔在煤油灯下给我们一针一线缝织着衣服。母亲学过裁缝能剪会织,心灵手巧。那会村里人孩子多、日子穷,为了省点裁剪衣服钱,大都拿来让母亲裁剪。所以到了年关,母亲是最忙的,家里的土炕角总是放很多布料。后来村里的日子渐渐好起来,穿衣服都到县城买去了,已经白发层层的母亲也清闲了下来。我们兄妹五人都拥有了各自的家庭,母亲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我却连我都毫无预料地牵进了一起伤害案。母亲给我纺织衣服用深蓝色是有用意的。母亲说天空是蔚蓝的,在天空下有自由自在飞翔的小鸟,愿我能早早跨出囚禁的牢笼,变成自由在在的小鸟,飞到她的身边。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有重度支气管炎,睡觉时能听到她沉重的“几扭几扭”喘息声,嗓子就像村里烧火用的风匣子极不利索,吸气出气十分费劲。母亲说让我在里面不要再生事端,她再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和折腾。鞋也是母亲纳的千层底,母亲说穿新鞋走新路,就一定能早早回来。在蓝色中式棉袄中贴心处有一个小布兜。布兜里装着两个女儿写给我的信。四年过去了。7岁和4岁的女儿都长了4岁。在信里只有两行字:爸爸:我们爱你。再往下就是两个女儿的各自签名。在信的空白处女儿画着一幅画:两个鲜红的“心”型气球,被两个女儿牵着线往前奔跑。女儿的寓意是:她们是我的牵挂,我也是她们的牵挂。我今天要从看守所流放他乡。走时我带着亲人们的所有牵挂和翘首。或许经过多年的时过境迁,这是我能带走的全部亲情,或是亲情的缩影。那两个要一起送走的犯人已站到紧挨二道门放有各种刑具的大办公室门口,梁所长拿来那种土制的钢筋手铐,我伸出左手和哑巴的右手靠在一起,哑巴的左手又和两一名犯人连在一起。检查刑具一切无误后。梁云所长填好写有我们三人名字的提票,被岗楼上站岗的武警拉了上去。武警随之拿着提票点名:“林峰,仇德,程鑫。”哑巴当然不能回答,只能由梁云所长代答:“到”。随之武警打开二道门,梁云所长在前,我们随后,一名管教司机和一名押解管教在后。等最后一道黑漆漆的大门开启后,我们便上了看守所院内的小型面包车。我第一个上车坐在面包车后排的右边,紧挨窗户坐下接着哑巴仇德、盗窃犯程鑫挨个坐下,因为手铐的缘故,哑巴只能坐到中间,且两手都给连着。只有我舒服些,手铐在左手上右手活动比较方便。而且紧靠窗户,能看看外面久违的风景。
梁云所长个子很高,60岁退休的他,显得腿脚也不太灵便。他进来后坐在我的前排正前方,另一个管教较瘦,是才调来的,见过几次,但也面生。司机和我较惯,闲时也喜欢不着调地拉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