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眺望着远方，望着那潭幽寂的水面，愁尘本以为这就是自己一世的结束，但是这所有的事情似乎并非是他原本想象的那般。

变故来了……

点点荧光洒落，悠悠秋风吹拂，，漫天落叶飞舞，这孤寂的山谷依旧如此幽静。

青年此刻只感到黑暗，无尽的黑暗夹杂着些许的凉意环绕在自己的身旁，神志迷茫，混混沌沌的，完全分不清任何东西。

忽而又好似一阵阴风吹起，整个身子竟都不由自主地向上飘舞。

但随即却又一顿，一股巨大的吸扯力从下方传来，身子猛地往下窜去。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

青年终于感到双脚踏在了实地，那阴风和吸力都尽数消失，这一切都好似结束了，神志也稍稍清明了起来，虽说不如在世时那般清晰，但却也比那混混沌沌的好了很多。

睁开双眼看着四周的一切，灰蒙蒙的，好似没有亮光。但其浓郁的黑暗之中却是有着一丝朦胧暗淡的光晕，让青年能够隐约看得见前方的光景。

这一看本是不打紧的，但青年在这一眼望过去之后却是心神剧颤，面色复杂纠结，而后皱眉一展，满心狂喜。

猜猜看到了什么？

“鬼门关！”

对，就是鬼门关，远方一座巨大的门户矗立，而青年立于门户之前却只是犹如一只蝼蚁一般，细小如丝。

“鬼门关……”青年口中喃喃说道。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子依旧，却只不过是显得稍显单薄，隐隐约约间有着那么一丝透明的光景。

“这……这就是鬼吗？”

青年伸手想摸一摸自己的身躯，却不想躯壳宛若青烟一般，当手掌划过身子，没有触碰到分毫，直接透身而过。

突然，一股来自于身子后方的诡异推力和来自前方的引力骤然而至，青年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上前，不断的靠近那道门户鬼门关。

愁尘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原本以为仅仅只是当自己的前世死了之后，这所谓的第一世也就会就此结束，却是不曾想在那般之后还有这样的变故，说来也是让人不由得有些尴尬。

这一世自己是个修道者，但是在第一世自己却是个苦苦求道的人。

“嘿，这里居然来了一只蝼蚁。”

一道惊异而粗犷的声音传来，犹如雷声震震，直让青年心神剧颤，分不清东南西北。

接着便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盖下，铺天盖地的威势笼罩在青年的身上，一股剧烈的压迫感笼罩全身，让其有了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五指合拢，在青年惊愕的神情之下，那张巨手直接将自己的身躯握在手中。

手掌上升，青年终于看到了手掌主人的全貌。

身形巨大，牛首人身，面色狰狞恐惧，无意间有着莫大的威势流露。

“牛头？”

青年一声惊呼，看着牛头，惊慌不止，虽说看着自己的这番模样，已经知道了仙佛魔的存在，但就这样一个神话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饶是青年心智坚定，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不过这种混乱的心志很快便被其调节了过来。再次看向牛头的目光中，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嗯？”牛头点了点头，“没想到哥哥我这么出名，牛头阿旁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这个凡人也都知道，哈哈！”

牛头肆情狂笑着，脸色无比自豪，但却又突然话语一顿，“等等，凡人？凡人！凡人……”

双目紧紧盯着青年，犹如锋利的刀子在青年的身上扫视，势要从中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然而这小子的目光却清澈如水，直视牛头望过来的目光，虽是感到好似自己的一切都已被其看穿，但却依旧神色平淡，心如止水，未起丝毫涟漪。

“小子，你是凡人？”牛头双目凝视青年，发问道。

话语洪亮，如同阵阵闷雷在青年的耳边炸响，直将青年本就虚幻的身躯震得更加透明。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青年也同样毫不逊色，明知对面乃是神话中的人物，却也依旧身子挺直，双目直视牛头。

青年的回答明显出乎了牛头的意料，有些好笑地看着青年，就犹如一只大象看蝼蚁一般。

“哦……”牛头怪声怪气地一声应允，“你这小子倒也着实有趣。居然敢如此对着老牛说话，不坏，不坏。”

对于牛头这一讥讽式的赞誉，青年脸色依旧淡然，没有丝毫变化。

“小子，你不怕鬼吗？”半晌，牛头突然狐疑的发问道，在他的记忆中，别说是这个凡人了，就连那些个修仙者亦或是真仙，在此处看到自己也是怕得要死，弯躬谄媚的，绝不可能如这小子这般淡然。

“怕？为什么要怕。”青年口子喃喃道，双目望向牛头，双目清澈“仙师可知我为何而死？”

见这小子不但不回答问题，反而还问起了自己，这下牛头就有点迷糊了，我问你“怕鬼不？”你却问我“你为何而死”全世界死的人那么多，老牛咋能都知道，这小子是纯属消遣老牛的吧。

想着，望向青年的目光之中有了些许几丝怒气。

青年却对这瞪如铜铃般的双目熟视无睹，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说实话，仙长，能够见到鬼，小子心中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很高兴。”

“高兴？”牛头暗自嘀咕着，目光透向青年，原本还能够看穿的心思，此刻已经让牛头无从下手，放佛被一团迷雾笼罩，现在已经完全看不透这个青年。

牛头的心中默默感叹道：“奇怪，甚是奇怪。”

“对，就是高兴，不知仙师是否有时间能听小子讲一个故事，或许故事讲完之后，仙师就会知道小子为什么是高兴而非害怕了。”

牛头本身也是一个孤寂之人，在此守关已有百年之余，这些年见能到此处的鬼魂可谓是微乎其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今有个奇怪的凡人来到了这里，还要给自己讲故事，牛头自然是愿意得很了。

“行，小子，你说吧，老牛我听着呢。”

手掌缓缓移动，将青年放到了自己的耳背之上，毕竟这小子的声音太小，放在耳朵旁便要方便得多。

而青年对此也毫无异议，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从前有个少年，还是婴儿的时候便被父母抛弃，遗在路旁……”

青年默默地讲起了自己的一生，神色平静，语气平缓，不管是当他说到父母遗弃、师尊离世亦或是心魔缠心，青年的语气都是平缓淡然，没有丝毫的怒气、伤心或是害怕。

一旁的牛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或许这个故事从青年的口中讲出来在常人看来有些太过平淡，但对于一个几百年都没有见过另一个鬼魂，数千年乃至万年来都没有过一个人给自己讲过故事的牛头来说，眼前这小子的故事还是挺不错的。

由事看人，当青年说完自己一生的时候，牛头已经彻底呆住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牛头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一个一生求道不得，最终以死殉道的凡人。

这真的只是个凡人吗？

牛头陷入了迷糊，好似明白了，为什么就连一些修仙者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入到达的鬼门关而这个凡人却能到来。

或许便是那份执念吧，对于道的执念。

这时，牛头的耳边传来一丝询问之声。

“敢问仙师，道为何物？”青年双目灼灼地盯着牛头，在青年的心中，或许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鬼将仙师能够为自己解答这个已经迷惑了一生的问题。

牛头闻言，额头一皱，四周的鬼气忽隐忽现，忽聚忽散，看着青年一脸诚挚的神情，面色复杂。

最终，牛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小子，老牛我也不知道。”

牛头摇了摇头，浑身气势一泄，双目浑浊，仰望天际的黑暗，怔怔出神。

牛头的答案对于青年来说无异于一道晴空霹雳，在青年的心中，眼前的这位仙长神通广大，自己的问题在这位仙长看来或许就该是个芝麻大点的事情，眨眼可解。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的无奈，青年在听到牛头话语的瞬间，心神剧颤，身上的鬼气陡然散开，整个身子变得透明淡然。

“连仙长你都不知道吗？呵呵……”青年耷拉着脑袋，自嘲的笑起来，“看来是我自不量力了。呵呵……呵呵……”

看着青年消散的身躯，牛头竟不由自主的为其感到了一丝难过，体内力量涌动，注入青年的身躯，将那消散的灵气又尽数吸了回来。

探出一根手指，抚了抚青年的头。

“小子，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牛头尽可能柔声安慰道。

对于牛头这一安慰的语句，青年惨然一笑，神情凄凉。

正当这时，一道伟岸的声音传到牛头的耳中。

“阿旁，将这位施主带过来吧，相逢即是有缘，或许贫僧能够为其解答一二。”

声音柔和平静，但对于牛头来说却无异于当头棒喝，只是瞬间，那浑浊的双目便刹那清明，好似从中领悟到了什么一般，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巨大的脑袋不自觉地望向了关门后方，面色虔诚。

而后转过头来，语气尽可能柔和地对着青年说道：“走吧，小子，带你去见一个大人物，或许他能为你解答你心中的迷惑。”

而后又在心中默默嘀咕着，“真是不知道这小子走啥狗屎运了，居然会得到那位青睐，连着老牛我也沾了沾光，不过，这下这人情可就欠大了。”

想着，单手一伸，将放在耳朵上的青年拿了下来，又放到肩膀上，而后漫步向鬼门关后走去。

走的很缓慢，但每一步跨出都好似跨越千万里一般，四周的黑暗迅速倒退。

阵阵霸道的阴风吹来，直吹得青年身体四周的阴气四散，身子一阵虚晃。

“哦，差点把你这个小子给忘了。”牛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下，体内阴力涌动，一层较为较小的防护罩笼罩在了青年的身上。

顿时之间，呼啸的狂风渐渐淡去，虽说速度依旧，但那霸道澎湃的阴风却已被护罩隔离。

在片刻的奔腾之后，这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犹如一盏灯塔，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而此刻青年的心是激动而又平静，且带着丝丝的恐惧。

他并不知道此去面见的到底是何等的大能，虽说中国古典的神话之中写了很多，但毕竟是，并非真实，谁又能确定中国古典的神话与此时地府的情景完全相似呢？

“小子，在想什么呢？我们快到了，别出神了。”牛头无意间发现了青年的异样，好心出声提醒道。

“嗯……”这一声呼唤，顿时将青年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仙师，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啊？”

听到青年的发问，牛头前行的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小子，不是老牛不告诉你，只是这位大能的名号，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老牛是实在不敢告诉你，知道得多了，对你来说是祸非福啊。”

青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毕竟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鬼魂，在这些大能的面前恐怕连蝼蚁都不如，知道这些东西确实对自己来说没有丝毫好处。

谈话间，那远处的一抹亮光不断接近放大，一座较为简陋的小屋子出现在青年和牛头的面前。

眼看着离这间小屋越来越近，牛头前行的速度也逐渐放缓。双脚踏地，缓步前行，眼中带着无比虔诚的目光。

“好了，小子，下来吧，就是这儿了。”说着，将青年又从肩膀上拿了下来，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之上。

随后，身体四周的阴气陡然一凝，身形急剧缩小，直缩到与青年一般大小。

“走吧，就是这儿了，进去吧。”

说着也不管青年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看着牛头向前走去，青年也快步跟了上去。

一步跨出，竟感到四周好似有着无数的梵音吟唱，金光流转，佛国涌现，好似包含着世间万道，生死轮回之妙。

这一刻，青年呆了，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久久不能醒转，沉迷于那万道梵音之中，很舒适，很温暖，让人情不自禁的留恋其中。

就在青年沉迷于梵音中的刹那，青年身后一道佛光顿时绽放，灿然无比，四周的阴气急速涌来，注入到青年的体内。

青年虚幻的身躯在这股阴气的滋润之下快速凝实。

而牛头无疑也发现了身后那天地间阴气的异动，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呆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一脸震惊地青年，双目圆瞪，大嘴微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不仅仅只是牛头，就连愁尘自己也都觉得荒谬，这真的是前世的自己吗？如此天资，甚至在死后都能够爆发出这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