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购买率达30不受防盗影响未达者可补足或等待72小时。其实到了那里,她就会发觉那里的好,虽然常年没有太阳照射,但光怪陆离比钨金刹土有意思多了。
沙舟停在一片土丘后面稍事休整的当口,令主隐去身形坐在一棵枯树顶上。阳光照得他眼花他手搭凉棚遮住了眉眼一身宽大的黑袍吸收热量暑气难耐。不能学蜥蜴,脱光了怎么见人呢所以就算袍子积满了沙灰,也不过拍一拍因为他千万年来只有这一身衣裳。
那只瞿如四仰八叉躺在甲板上一双鸟眼看着树顶仿佛能看穿他似的。他闪了闪,她的眼珠子依旧定定的应该是在发呆嘴里喃喃道:“师父快出瀚海了,前面就是铁围山。可是蛀铁虫那么厉害上哪里去找洞冥草?”
他下意识抬起手,手指拨了拨胸前别着的青枝。洞冥草会发光白天不能和太阳争辉但夜里如灯如炬能照一切鬼魅。等天黑了,就找个地方丢下,她捡到了一定很高兴。
她倒好像没什么担忧的,“过两天就是十五,走出瀚海自然有铁围山的妖魅来找我看病,到时候换一株洞冥草,应该不是难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徒弟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他的头发长得很长了,不再像个和尚。仔细看看他的脸,眉间有烽火,眼里有乾坤,应当不是个寻常角色。
不寻常,进入瀚海后,四野连个准确的坐标都没有,他却可以坚定地引领她们直取铁围山。可是这么有城府的人,为什么甘于拜她为师,颇费思量。反正她对这个徒弟很好,教他方术,还许诺跟他一起去阴山打猫丕……
令主从树顶跃下来,沙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黑袍落寞地走开了,背影无法不显得凄凉。
最终洞冥草还是放在了他们途径的路上,虽然有些刻意,但到手后照样可以激发惊喜。瞿如依旧把功劳都归在了好人有好报上,令主发笑,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的好报,好人死得早倒是真的。
不过看见她高兴,这样就很好了。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过一门婚事,虽没见过未婚妻,但是自发一往情深。可惜后来未婚妻跟人跑了,他发现后整个人都懵了。琉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不是杯子,是他的心。都说三界内妖精最狡猾,可是人一旦坏起来,比什么都厉害。
血泪教训在前,不得不谨慎。时不时窥上一眼,船舱那么狭小的空间,里面有男有女,多不方便!
终于瀚海走完了,接下来是一片碱海。铁围山在碱海之上,从远处看过去黑压压的,遮天蔽日。山如其名,就是一个大铁块,有嶙峋的险峰,但草木不生,更别提人烟了。令主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从魇都到须弥瀚海直接腾云,谁还一步一个脚印!所以说凡胎就是麻烦,如果只有她和瞿如,至多花上两天,必定到了。
他们雇了一条船,船主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傀儡,除了摇橹什么都不会。船在汪洋大海上航行,令主站在船头迎面激浪,颠沛了几天抵达到碱海分界,海水也一剖为二,一半蔚蓝一半黑暗。
黑暗的世界,他的世界。昏昏的天色迎面扑来,那是和天黑不一样的一种体验,视力不好,恐怕有点晕眩。当然梵行刹土也分白天黑夜,白天就是这样,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差不多就像山那边的阴雨天。黑夜呢,无非是没有月亮,但星星照样闪闪发亮。梵行刹土虽然被隔在了铁围山之外,但它依旧属于人间,除了少点烟火气,其他什么都不缺。
一阵浪头打过来,浇得黑袍稀湿,令主把手探进风帽里,抹掉了脸上的水。回头看,洞冥草发出的光,成为这昏暗海上唯一的照明。他们把它吊在桅杆上,风浪都浇不灭它,比灯笼火把好用多了。
航过了一程波涛,海面渐渐趋于平缓,船舱里的人松了口气,她说:“无量海上从来没有起过浪,这碱海果然可怕。”
姑娘就是姑娘,其实用不着害怕,如果船翻了还有他,绝不会让她淹死的。
那个男徒弟处处表现得很渊博,十分讨人厌。
“阎浮提外有九山八海,碱海是第八海。不像其他七海蓄满功德水,这里是咸水,没有神佛庇佑,因此风浪大了点。”他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师父放心,过了这片水域就到梵行地界了。以前金刚曾经扔过神杵定海,即便妖风再大,水也不会起波澜。”
那只瞿如立刻满眼崇拜,“师弟懂得真多,这是以前从鹤鸣山上学到的学问?”
黑袍下的双手握了起来,怪鸟胆小怕事,没出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紧紧抓住,让他有时间在师父面前卖弄。
艳无方当然很欣赏这个徒弟,作为一个凡人,能懂得这么多,不容易。她在微笑颔首的时候,令主气恼地转过身,蹲在了船头的缆绳桩上。
船绕开铁围山的山脚,因为谁也不知道水下是什么样的布局,万一触礁就麻烦了。远远驶开一点,那山体直抵梵天,进入其笼罩的范围,会生出渺小如蝼蚁的卑微感。山下常年阴暗,加之湿气重,前方的海面上汇聚起了浓重的雾。那片浓雾底下,隐约有星星点点的白,像飞雪凝集。
船舱里的瞿如也发现了,振臂高呼:“师父快来看,下雪了。”
这世上哪有落进水里不化的雪!无方忙出舱查看,起先离得太远看不清,后来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雪,是成群的蛀铁虫,它们首尾相连,在这片水域筑起了它们的王国。
大家都有点慌,这种虫子连铁都能啃咬,普通的木船根本经不起它们的袭击。只是奇怪,以铁为食的东西却长了一身好皮肉。通体的透白,乍然一看是纯洁无害的,可是当它张开嘴,里面密密麻麻的黑牙足以叫人胆寒。
洞冥草只有一株,蛀铁虫已经汇聚成千军万马,令主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算错了,现在正是虫子繁殖的季节,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片阴寒的水域,运气不好的话,这场大集合要半个月后才结束。
他回头看了眼,她临风立在船舷上,长发漫天飞舞。广袖兜住了风,狠狠向上鼓胀起来,露出了一双纤纤的臂膀。腕上戴着的金钢圈,据说是莲师送给她的。莲师一个男人,对姑娘还真是关怀备至……他讪讪地想,忍不住再看一眼,金钢圈上佛光耀眼,照得那双玉臂如伎乐飞天。他开始怀疑,人间的那些壁画,不会是照她的样貌绘制的吧,简直像到骨子里去了。
蛀铁虫到底被惊醒了,慢慢分散开,如豆的小眼紧紧盯向这里,每一只都蓄势待发。
船在缓慢前进,桅杆上吊着洞冥草,光线所及的地方蛀铁虫都避让开了。可是一棵草的威力毕竟有限,个别愣头青被照见后化成了浮沫,更多的口唇大开,摆出了攻击姿态。
船还是驶入了它们的领地,被团团包围住了。这些东西生来邪气,如果不在它们进犯之前消灭它们,这条船顷刻就会被啃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