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敬山突然用力扯掉头上珠冠,往地上一扔,拉起她的手就跑。
“叮叮叮……”
珠冠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如天外飞声,直刺汪若娴心脏。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两个人飞奔而去的背影:
“敬山,你给我回来……敬山,潭金线,我汪若娴在此发下毒誓,有朝一日,我要你们两个贱人跪着、爬到我汪若娴的脚下,哭着求我……求我……”
她茫然四顾,可怜那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都是敬家的亲朋戚友,顿时觉得自己孤零零如汪洋一叶,飘浮不定,“求我……”后面说什么样的狠话,都毫无意义。
可眸中大滴大滴的泪水硬是不往下掉,蓄得满满的,她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就怕泪水掉落。
敬夫人上前,轻轻地握起她的手,心疼地唤了一声:
“若娴……”
敬夫人不叫还好,这一声“若娴”像半夜惊雷,将汪若娴从噩梦中叫醒,她猛然甩开敬夫人的手,大声吼道:“放开我,你们姓敬的没有一个好人!”
众目睽睽之下,咬牙切齿说完了刚才的话。
“有朝一日,我要你们两个贱人跪着、爬到我汪若娴的脚下,哭着求我放过你们,我要你们如此红巾……”
说着,用嘴疯狂地撕咬如血般艳红的红盖头,丝丝絮絮嵌入牙缝,真真如鲜血流满下巴,模样骇人。
出了门,敬山拉着潭金线直奔马棚,双臂用力,往她腰上一掐,置身马上,自己又急急跨了上去。
“驾驾”猛抽两鞭,扬长而去。
一口气跑到城外,才陡然收住缰绳,那马意料不及,“嘶”一声长叫,前腿抬起老高,愣是这样,也冲出好远才得以停下。
潭金线头一次骑马,虽然是在敬山怀里,有所依靠,但依然被颠簸得头昏脑胀,气喘吁吁。
敬山闷不作声地将她抱了下来。
“她在哪里?”
潭金线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潭金线慢慢直起腰身,目光清澈又无畏地望着他,字字句句清晰无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四目相对,风静云定。
敬山摇摇头,又摇摇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敬山哥哥,难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翁云裳之外,还有谁会跟你这样说话?”
敬山脑海,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一直在他的梦中跋山涉水的女子,一点一点地重叠,一点一点地清晰,终于变成了眼前这个眉目娇好、又目光坚毅的潭金线。
他不再怀疑。
“云裳,你真的是云裳,没错……你就是云裳……云裳……”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双臂如铁箍,越箍越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子里,再也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