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鸣失魂落魄的回到球场时,比赛正好进行到了最后一节,本就只有七人的队伍在缺少了绝对主力之后,无论是技术还是耐力都明显处于了劣势,记分牌上是6832的大比分落后。
大约是受之前骚乱的影响,围着球场的人少了很多,钟鸣没费什么功夫就走了进去,只是周围不断有各种含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心情去仔细分辨其中的意味。
还能是些什么呢?对任性丢下比赛的自己。
她知道那并不正确,只是在以为来的人是游轻言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东西,如果那真是她也就好了,无论比赛变成什么局面钟鸣都不会有半点懊悔,可那又偏偏不是她。
便显得自己格外滑稽。
她就怀着这样的心情站在场边,既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既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明白该把错怪在谁的身上。
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是不对的么,难道有什么人做错事了么?
怪陈莫不合时宜的行动?可她只是来给云飞加油罢了。
怪云飞没有和自己说清楚?可不管不顾认定那就是游轻言还是自己。
怪自己热血上头抛下队友就这么离开?可那时候她真切的以为,那是她要等的人。
你看,谁都没有做错事,各自按照自己的逻辑行走得理所当然,结果却也并不如意。
就好像她那些反复思量过的计划,放在现实里,也不过是一堆废纸。
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钟鸣似乎能尝到口腔里腥甜的血气,那双眼里翻涌得滔天的巨浪,整个人散发出无法接近的气息。
“红队要求暂停。”
体力已经濒临极限的涂染几人下了场,开始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恢复,就连最为一向话最多的秦云飞也没有对钟鸣再说什么,借着喝水避开她的视线。
她眼神变得更加幽暗,谁都能感觉到那未爆发出来的压抑情绪。
“换人。”钟鸣冷冷的对着另一个队友开口。
让她做些什么,什么都好,不然她就要被这太过沉重的情绪压到无法呼吸,是难过是羞愧是愤怒甚至是怨恨的那些东西像是黑泥一样堵塞在身体里,逼得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带着这样的情绪上去又想做什么呢?
即使她知道那也算不上什么好的选择,可是此刻的她,也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这样的事了。
这样的举动就像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下滑,滑进深渊,落到最黑的地方,再看不到一点光亮,这样的感受让她有点想笑,想到人就是这样,一陷在失落的情绪里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可她笑不出来,如果不是现在,不真实的在这个感受里,或许她还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一切没那么糟”。
她嘲讽的笑了笑,听见开始的哨声,换力已经耗尽的队友,在底线拿起了球。
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对手在最后一节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们从底线开始紧逼,要让钟鸣她们前进的每一步都付出极大的代价,时间或是体力,她看到对手那满是坚定的目光,听到涂染在叫她传球,她们在场中快速的穿梭着,寻找一切可能的空位。
她们还想要赢的,可是对不起。
那三个字在心里响起的同时,钟鸣飞快的跑了起来。
她就像是要在一瞬间燃烧完所有的烟花一般,不计体力的独自开始了冲锋,快速突破,变向,急停跳投,三分中篮,连一点欢庆的意思都没有,伴随着篮网发出的摩擦声,人已经转身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那颗球,抢到它,再投中。
是这么简单的程序,比起她不愿意思考的那些,把所有的东西都发泄在一场比赛中是更轻省的选择。
有更多的人缠了上来,联防的阵势稍微拉前,阻断了她投出三分球的可能性,越过一人还有一人,仿佛无穷无尽,有力也使不出的感觉十分明显,让她又想起了同温然那一局莫名其妙的比赛。
“你以前练过球?”
“我明白你为什么放弃了。”
你明白我什么!
她狼狈的从三人的联合封锁中突破,却又立刻陷入了和对方中锋的纠缠,在二分线以内的有限区域中无论怎么腾挪,始终有一个身影山一样的堵在自己眼前。
热血不断的上涌,大量的运动让乳酸堆积在肌肉中,变成无法忽视的钝痛,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心口翻涌着滚烫的岩浆,下一秒就要喷发出来。
面前这些人也好,陈莫也好,温然也好,谁都在妨碍自己。
什么错了,他妈的什么错了!
都给我滚!
手中的篮球忠实的反映着主人的心境,暴怒之下它被直直的冲着场外扔去,钟鸣垂下了手也低下了头,像一个能量用尽的机器人,只余下废铁的价值。
终究我也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