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另一边
“我明白了。”
温然双手交握,支在胸前,这个动作被她做得让人十分有安全感,那张正义感十足的脸简直就是为此而生。
“但是我不太赞成你的解决方法,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理应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那个时候伤害就已经造成了。”
温然摇了摇头:“即使如此,也应该让她们自己去解决,更何况你所猜想的情况并不一定就会发生。”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有一瞬间的犹豫被涂染捕捉到。
我们不应该随便干涉别人的生活,多半是这个了,涂染这么想着,微笑的看向温然。
“我们不应该随便干涉别人的生活,作为朋友应当在需要时提供帮助,但那并不意味着要包揽别人的人生和选择,这不仅是为了她们,也是为了你自己,涂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知道你可能发现了什么,有自己的想法和猜测,你可以按你想的来,但是记住那不一定会更好。”
温然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涂染和她说了事件的经过,却并不是拜托她解决钟鸣同秦云飞的事,而是拜托她把这件事告诉游轻言。
她了解自己的好友,那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她不会赞同钟鸣抛下比赛的行为,更不会赞同钟鸣的道歉,那不是道歉,带着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被原谅的想法所作出的宣言,本质上是取巧的逃避责任。
如果轻言还没有做好决定,她一定会说,这件事就作为一个判断的依据供她思考,但是轻言已经做好决定了,她就不能说,混合上除了喜欢之外的责任心进去,就很难说到底是谈恋爱还是献爱心了。
更何况擅自为别人做自以为更好的决定这种蠢事,她再不想有第二次。
涂染观察着温然的表情,有意识的观察着。
五感所提供给大脑的外界的信息多入繁星,所以在日常的时候大脑会自动过滤其中诸多的部分,这时候“注意”的功能就体现了出来,就像是导航一样把认知的资源全部用在某一个真正想了解的方面。
这是普通心理学课堂上老师说的,她让同学们尝试着描述同桌身上的细节,样貌,服饰,动作,这个小实验却让大部分人都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大部分人只能说出衣服的颜色或者样式,就连记住鞋子颜色的人都没有几个,这就是大脑对大量信息的过滤,但在五分钟有意识的观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更多的细节。
涂染觉得这很有意思,应该说,非常有意思。
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不需要看她就能勾画出来,标准的鹅蛋脸,相比常人更浓长的眉,眼珠的颜色是纯正的黑,鼻梁高挺,唇线平直,白色运动服和同款的下装,球鞋勾着黑边,整个人温润得如同汉白玉,不带一丝杂质的通透。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会微微的前倾,幅度不至于让人有压迫感而只是亲切,本来会有些严肃的表情也因为眼中清晰可见的真挚而变得易于接受,说话条理分明,习惯于倾听也能自然的表达自己的立场,让整个谈话变成融洽的讨论而不是针锋相对的争吵。
便是这中正平和的姿态深深的让人着迷,反常?奇怪?什么样的人会长成这么谨小慎微又大义凛然的样子?发生过什么?她做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问题让人禁不住想再多的试探,好奇是一切感情的开端。
“温然学姐,知道警察定律么?”
“嗯?”突然扯开的话题让温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说在电影或者里,警察总是会恰到好处的晚来一步,等事件已经解决,不需要他们了才会出现的定律呢。”
“嗯,不知道。”温然诚实的回答,隐约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另外还有一个,叫凶手定律,说的是凶手总是比侦探快上一步,当凶手构建完计划开始实施,侦探才开始探索凶手的计划是什么样子。”
温然安静的听着她的话,已经有些明白她想说什么。
“但是侦探最后总是能抓到凶手,阻止凶手完成他的整个计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涂染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补充道:“主角定律除外噢。”
温然看着她,她也看着温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里游动着复杂的思绪,温然看不清楚,但她的兴趣的确被勾了起来,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的东西一样,去剥开那层层迷雾,隐藏在无害外表下的是她十分熟悉的东西。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眉峰飞扬,眼中闪烁着冲破迷雾的光。
“那阿染知道抓得到凶手的侦探逐渐消失,而总是晚来一步的警察却越来越多的原因么?”
涂染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才发现她眼睛其实很大,只是平时都眯眼笑着让人下意识的就忽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指出温然只是反问,同样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那些不重要的,她懂了,她也懂了,打哑谜的说话方式似乎是寻找同类最方便的办法,然后她真的找到了。
涂染忽然丧气的趴在了桌面上,湿漉漉的眼神像小鹿一般,不过没有那只小鹿切开会是黑的。
“好吧,你赢了。”
温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阿染,别太聪明了,这样就挺好的,轻言那边她自己有分寸,适不适合的不该我们来决定,更何况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见得是坏事”
也许反而是好事来着,问题总要在碰撞里才会浮现出来。
涂染舒服的被她摸着,闻言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意。
“你自己也开始猜测了呢。”
“只是猜测而已。”温然柔和的笑了起来。
最后这一顿午饭从中午吃到了下午,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了醉得站都站不稳的秦云飞和脸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的陈莫,要不是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整齐,涂染还以为秦云飞又做了些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礼貌的跟陈莫道谢,伤脑筋的想着怎么收拾这个醉鬼。
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鬼样子么还敢喝酒?
上次一脸沉痛的和自己说小命不保,转头又去招惹人家,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等到在两人的帮助下把秦云飞抬回了宿舍涂染才觉得自己伤脑筋伤得早了,宿舍里只有温思思在,钟鸣不知所踪。
“鸣姐姐?她出去了啊。”
“很开心的样子,好像是主席叫她。”
温然看向涂染,涂染盯着陈莫,陈莫耸了耸肩,指向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秦云飞。
温然率先笑了起来,接着涂染也笑起来。
真是,她们俩认真的讨论了一下午要不要插手,说不说的事,这边两瓶酒的功夫就说了出去,结果还意外的有效。
“你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收拾残局至少能做点正确的事。”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如果可以什么都不做,那就说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晕乎乎趴在床上的秦云飞嘴里含糊不清的又骂了起来,翻来覆去就听见混蛋,不识好人心之类的,几人安心的把钟鸣的情况抛之脑后,忙前忙后的照顾起她来。
担心什么,轻言都打电话了,与其担心钟鸣她们还不如想想之后的狗粮好不好吃,单身狗的尊严保不保得住之类的事呢。
好吃!
完全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众人抛之脑后的钟鸣伸出大拇指,嘴里还包着饭菜,说话含糊不清。
“超级好吃!”
她坐在游轻言家里,吃着游轻言做的饭菜,只觉得眼泪下一秒就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