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副主席的竞选算得上学院里的大事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地点放在大礼堂足以容纳上千人的礼堂这会只装了一百多人,看起来有些稀稀落落的,秘书处的人来回穿梭着不时有试音的声响每个人手里都被发了一份竞选者资料,内容是自备的不统一格式于是能看到各种乱七八糟的简介,卖萌的卖惨的卖节操的钟鸣那写得正正规规透着严肃气息的自我介绍看上去反而格格不入。
她这时候在后台,来的人不多就那么七八个副主席是个好位置,但没点能耐的,心不在此的嫌麻烦的不一而足最后还来参加竞选的人也就剩不了多少大多是大二的人毕竟大一没人气基础,大三要准备考研和实习钟鸣粗略的看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面孔只看到不时有人从走廊溜进来,找到别的候选者给加油鼓劲,长青恋爱学院名不虚传,满屋子都充斥着恋爱的酸臭味,情人耳语,巧笑嫣然,靠窗的角落那个长发戴眼镜的学姐笑得温柔极了,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学姐红着脸踮起脚尖。
她决定出去透透气了。
此刻钟鸣身上就只带了两页稿子,对折的痕迹明显,松垮到几乎要裂成两半,但好在还算平整,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着各种颜色的符号,连字都快看不清,她抱着这玩意得有十几个小时没放手过,手机更是早在昨晚就为了集中注意力而扔给了秦云飞,后台实在待不下去,她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会,从楼梯上到了二楼的拐角,这里不常有人来,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推开窗子,清醒的空气扑面叫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在这里待到开始再回去吧。
钟鸣习惯性的想靠着墙站,又意识到自己这会身上穿着白色的西装,实在是哪那都沾不得,也就只能直挺挺的站好,掏出稿子来逐字逐句的默念,熟到倒背如流的文字再多看一眼都让人莫名从胃里翻涌起恶心的感觉,重复,大量的重复而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就前不久她还看到关于ai的文章,满篇都在宣扬将人类从所有机械工作里解放出来,因为很无聊。
很无聊。
她写稿子的时候动力满满,一字一句的推敲琢磨,这是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想表达的东西顺畅的表达,乃至秦云飞给她纠正句读和轻重停顿时也十分有趣,但是那么上百遍都过了,这会在临到上场的三十分钟前,她盯着稿子,觉得每看一个字都在压迫她的神经。
那时为什么有趣,现在又为什么无趣?
她并不想去深究问题的答案,那无济于事,冷静,她对自己说,深呼吸,上场前得适当调整情绪,保证自己有最佳的状态。
大段大段的文字在她脑子里流过,有无数的方法,做做广播体操,用身体的放松带动大脑激素水平的调试从而达到冷静闭上眼睛深呼吸,专注于当下身体的感觉,通过集中注意力的控制感来达到冷静对着窗口大喊出自己最害怕的事,通过直面逃避来达到冷静和亲密的人聊天,通过获得社会支持和转移注意力来达到冷静。
方法很多,她可以任意从其中挑选一个来解决现在这不适的状态,然后重新恢复,她当然可以,只不过是临上场前的紧张,自己做好了准备,懂得相应的理论,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没理由会无法面对。
没理由的。
“见鬼。”
钟鸣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发抖的双手,死死的咬住了下唇,眼中有戾气闪过。
她把稿子放在窗台上,右手紧攥成拳狠狠的击打在左手掌心,肉和肉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很痛,但很有效,逐渐泛起红色的双手停止了抖动,重新变得稳定,这让钟鸣稍微满意了一点,但还没等她把笑勾起来,回头就发现放在窗口的稿子已经随风而去。
半空中白色的稿纸发出响亮的声音,被折叠了太多次而不堪重负的纸张从中撕裂成两半。
嘶啦。
钟鸣一拳击打在坚硬的墙壁上。
“该死。”
她喃喃自语着,表情显得尤其的狰狞,若是有人不小心路过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撞进了什么杀人现场,那咒骂也不知是针对什么的,从喉咙里蹦出来时带着凶狠的气息,右手的痛楚一阵一阵的传递到大脑,这让她稍稍收敛了一点,重新深吸了一口气,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要冷静。
深呼吸,比平常更慢更深的呼吸让新鲜的空气好像一直流通到肺底,完完整整的把所有血液里的杂质都换干净一遍,再从口鼻吐出来,如此反复,再反复,心跳变得平稳,激荡的情绪和大脑也安静下来。
她不能想,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要管,调整好状态去竞选就可以了,一切都留在那之后再说,钟鸣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和之后会有什么区别,或许并没有什么真的区别,只是她执拗的某个想法在暗中作怪,不断的提醒她这是极其重要的事她不能逃避,也不可以显露出软弱的部分。
尤其是在游轻言的面前。
她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的打理起自己的衣服,发型整齐,西装革履,稍稍打了一层淡妆的肌肤看起来晶莹剔透,眼尾拉长的线脚勾出锋利的一笔,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伸手打开了水龙头,清水哗啦啦的冲洗着右手,撕掉磨破的皮,只留下带着血色的伤口。
时间跳到了九点整,竞选正式开始。
温然看着匆忙回到座位坐下的游轻言,目光往后台瞧了瞧,体贴的没有询问对方险些迟到的原因,她也是大三的人了,看从后台走出来的那些人满面春风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是恋爱的魔力果真有这么强大,连她一向沉稳自重的好友都把持不住?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逐个介绍候选人,温然脸上还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桌子底下手却是悄悄的摸了过去,在游轻言手背上敲了敲,后者诧异的转过头来看她,就见她对自己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