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很多人没能睡着窗口却没有亮灯,在黑暗里无法闭上的双眼,看着房间的轮廓,在诡秘的夜里它们形状模糊,张牙舞爪,大约是接近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游轻言听见房门轻微的响动然后是滑轮碾过地面的轱辘声,有人离开。
她仰面躺在床上,慢慢的蜷起了身子。
我曾经是爱你的。
我要放弃你了。
她觉得脑袋有些发懵耳鸣严重不知道是因为熬夜所带来的后遗症还是别的什么,虽然她清楚此刻她最好睡一觉毕竟今天她还需要去和另一个人解释但是徒劳无功,就像放电影一般她回忆起以前的事。
好像并不止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放弃也好喜欢也罢。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柔软的长发顺服的落在肩头修饰得下巴越发尖细,没有开灯,游轻言凭着记忆摸出了门一路进了洗手间往洗脸盆里放满了水有暖气的屋子里尚且感觉不到北方十二月份的寒冷,但从地底用高压泵上来的水则不一样,她试探着用指尖掠过水面,凉得她浑身一颤,但这确实有效,那一瞬间缠绕着的东西仿佛都退避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整个埋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空气从肺里逃逸出来,在水面上破碎。
刺骨的寒意顺着血液蔓延,湿润感没入鼻腔,随后是窒息的感觉,喉咙发紧,胸腔快速的起伏,缺氧过分,大脑开始抗议和罢工,她趔趄了一下,下意识扶住了盥洗台的边缘,大理石面光滑而不着力,偏移的重心让膝盖狠狠的磕在底下的柜角,吃痛的一瞬间她呛了一大口水。
滴滴答答,她猛然从水里抬起了头来,痛苦的捂住胸口,水花四溅。
好,难受。
游轻言紧紧的捂住左胸,呛进气管的水滴刺激到敏感的气管壁,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弄得狼狈不堪,几乎找不到一点平时娴静优雅的模样,胃也开始翻腾,加上痛到几乎要炸裂开的大脑,全身每一个器官约好了似的朝她抗议。
她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取过一旁的毛巾,把自己仔仔细细的擦干。
抗议。
旁人向她抗议,友人向她抗议,约莫情人也向她抗议,到这会,连自己的身体也要向自己抗议了。
做什么要同我说呢?你喜欢我,或不喜欢我。
她伸手去拿挂在一旁的吹风,瞧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两边的头发都沾了水,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她有些庆幸没开灯,这样就看不见呛得通红的鼻头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但看不见也并影响什么,镜子里的人一目了然,快要哭出来似的。
游轻言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她收起那让人心软的模样,抿着唇,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吹干后乌黑笔直的长发披散到胸前,柔和的五官似乎总能给人不可思议的镇定与安全感。
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也只是,想把问题推给别的人去面对罢了。
冷水,或者痛苦的感觉,总之两者之一让她恢复了些清醒,只是太阳穴还隐隐作痛,她一边轻轻的给自己按摩着头上的穴位一边回到了卧室,划开手机,给离开不久的人发了一条注意安全的消息,窗外夜色太沉,几乎让人有被吞噬的错觉,游轻言站到窗口看着无声而寂静的校园,那双总让人以为清浅通透的眼睛,深沉得就如同此刻的天空,万里无光。
次日
学园祭本日,又恰好是圣诞节,长青对外开放了校园,一波又一波的游客天不亮就排在了学校外,只等到八点大门一开就一拥而入,各个社团的人起得稍早些,到自己的铺子里把东西准备好,道具也收拾妥当,学校的开放日素来都是极受重视的,毕竟关系到学校的形象问题,因此这一天学生会的人通常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维持秩序,检查纪律总之哪都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前两年的这个时候游轻言总会想办法给大家挪出些时间来好好过节,一个人揽下大部分的工作,今年也不例外,不过多了个人陪着,显得温暖些许。
游轻言温柔的向钟鸣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来,后者走过来的时候还一副别扭的样子,她一招手,脸上的喜色一瞬间就露了出来,随后又假装严肃的抿着唇,周围的学生会成员看得好笑,心照不宣的彼此对了对眼神,纷纷找理由离开。
钟鸣别别扭扭的站到游轻言身边,飞快的瞄了她一眼,又一下子撇过头去,看来是不打算先开口。
“圣诞快乐。”
手被人拉住,指尖有魔力似的,被她触碰过的肌肤瞬间烧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