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淡淡的乡愁 (15)故乡情(2 / 2)闲看生活散文集首页

场地尽头,原是土堆,现成科技楼,后有条弯曲泥路,直通栗山。只要天晴,就和同学相邀栗山。山中有树,多是松树,且高大茂密。

宿舍楼没变。高中三年,我被抓过一次。当时深夜,寝室熄灯,教导主任巡查,我躲在被窝,拿电筒看小说,全然不知光线外露,被逮正着。这是很羞愧的事。抓我的人认识我。他是梁姨的亲戚。梁姨父亲六十大寿,我们在酒桌上认识的。

十多年了,又回母校,但已物是人非,让人难免感慨。我揉揉眼睛,与妻女离去。本想沿小路去县城中心,到教师家属区,发现路已被封,只好原路返回。

县城变化也大。路边的一元两元店全没了。我曾经常来这里买磁带。我喜欢刘德华、张学友和谢霆锋的歌曲。如果说我现在唱歌还像那么回事,全是那会打下的基础。除了上课,随声听不离身,听英语或歌曲。

旁边的人民医院,我也去过两次。一次是二舅的手被炸伤,我和爸妈来过。二舅命苦,本以为在黄金公司上班,会风光无限。当时确实风光了两年,二舅还当了小头目,负责开山的雷管炸药。可惜二舅安全意识薄弱,最终伤了自己。去年,二舅又遇横祸,从楼梯上摔下来,脊髓都出来了。这把大家吓坏了。本以为无药可救,他又挺了过来,现能慢慢行走。还有一次,就是三年前,父亲病重,在这里住了几天。我去结账。

对面小区,已是高楼大厦,没有了昔日痕迹。这里是梁姨爸妈住的地方。梁姨常带我来这里吃饭。不知不觉,我又来到梁姨住的地方。这里一切未变,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我想进去,又停了下来。我在这里走了十多年,但梁姨已经不住这里。

一路走来,突然发现,附近地下入口无人进去,出口常有人出来。走进一看,大吃一惊,县城公路已全被挖通,建成了地下商场。商城大多卖衣服,还有玩具。逛了一圈,肚子饿了,我们出了地下商场。让人纳闷,附近没有饭店。我们只找到一家火锅店,还是重庆火锅店。这滋味直叫人难受。

下午四点,我们回家。这次回乡,除了探望亲友,主要是给父亲扫墓。故乡风俗,家人去世,前三年亲戚会来祭拜。第三年叫“满枪”。今年正是第三年,必须大操大办。

父亲的一生,充满坎坷,未满三岁,母亲去世,从此由我的姑姑照顾。而姑姑只比父亲大四岁。父亲为人敦厚老实,在地方人缘好。他与母亲都很努力,家境越来越好。父亲赚钱门路广了。母亲可以享福了,却患了癌症。哥哥和我还在读书,重担全压在父亲身上。他成天忙着,白天挣钱或上山采药,晚上照顾母亲。到了后期,镇痛剂对母亲失去作用,有时很疼,有时连续几天高烧。父亲每天守在床边,用酒精给母亲擦浴降温,晚上端药递水,有时连续几天未睡,只能靠椅眯一会。母亲去世,父亲苍老许多,头发白了一片。

送走母亲,哥哥工作,我去学校,无人陪伴父亲。听说父亲常泪流满面。父亲孤独了。未经我们同意,他找了老伴。老天并未眷顾父亲,又给他开了玩笑。那位妇女女儿病重。她不愿照顾,丢给了父亲。父亲心善,觉得她女儿可怜,重复照顾母亲的模式,照顾了她女儿三年,到她女儿去世。那位妇女并未感恩。

三年前,一向健康的父亲,被查出脊椎瘤转移。我和哥对他隐瞒了病情。医生交待,如在家安心静养,再活两年不成问题。我们想他好好享受最后时光。

迫于生计,我和哥哥不能长期在家照顾父亲。侄女快出生,而我的妻子也怀孕几个月了。哥哥只有出高价求那位妇女帮忙。她不但不感恩,脸皮也厚,拿了钱,不仅不照顾父亲,还拿着父亲的钱,给自己买保险。她抛弃了父亲。不到三个月,父亲就永远离我们而去。说起父亲,就是一把辛酸泪。

初七早晨,阴雨绵绵,寒风冷瑟。哥去买炮。我带着妻女和嫂子及侄女来到老屋。父亲的遗照就在老屋。望着墙上的照片,我又忍不住想流泪。父爱如山,如果没有父亲,哥哥和我走不出农村。我感谢我的父亲。想起父亲的种种,他很平凡但又伟大。他的心境,是一般乡里人难拥有的。我烧了黄纸和香,带着妻女和嫂子及侄女对父亲鞠三躬。

上午十点,我们来到山上。父亲葬在一棵斜松柏树下,旁边还有两棵梨树。梨树是父亲种的,像两位武士,一左一右,终年保护父亲。大家把“枪”插在了坟上。姑姑从篮里拿出了祭品,摆在坟前。祭品有鱼和鸡,还有酒。

伯母拿出一副木卦。木卦是阴间和阳间交谈的工具。使用时,先焚香烧纸,口念有词,然后执之在香烟上绕三周,掷在地上,双面俯地为“阴卦”,双面仰地为“阳卦”,此两种均为逆卦。一面俯地一面仰地为“宝卦”,“宝卦”为“福卦”。只听伯母说一句,求父亲保佑全家身体健康,财运滚滚,木卦一掷,立马“宝卦”,皆大欢喜。哥哥拿着柴刀扫了坟边的茅草。堂哥点燃了鞭炮和礼炮。全家人对父亲,又是三鞠躬。

下山后,小姨夫和几位堂哥,开着轿车,载着亲戚前往农庄。亲戚很难有凑齐的时候,有些多年未见,有些一年难有一聚,大家逃不了寒暄问暖。你一杯,我一杯,都醉意十足。

当天下午,哥哥和嫂子去了娘家。第二天,我们又坐高铁回到怀化。生在故乡,却如匆匆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心里只有长声一叹。如今父母去世,在外面越久,想起故乡的一草一木,皆能动情。总觉得自己的根,还在故乡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