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祭灶节,伊兰坐在暖阁里写着祈福所用的对联,慧心端了碗茶水走进来道:“娘娘,您先别忙和了,奴婢给您热了碗普洱紧茶,这可是内务府从国礼中克扣下来的上品,您尝尝这茶水的味道是否像传闻的那样清冽怡人。”
伊兰淡淡地笑道:“本宫现在可没空品茗识香,再过一个时辰,这祭灶大典就要开始了,我得赶快把这些祈福的对联写好后,送去坤宁宫里布置起来。”
慧心看了张她写好的一幅祈联道:“品居六宫主,位列后土尊祈君施福泽,请神降瑞来。娘娘呀,皇后现在已经失势了,您用不着给她写什么对子吧,况且她最近可没少找咱们的麻烦,您这心可真大!”
伊兰道:“皇后现在虽然大权旁落,但是她那股中宫威严始终都未曾削减半分。别忘了,皇上在她的追究之下,罚了本宫两个月俸禄,以问罪我的失职之责,这可是本宫自进宫以来,第一次被皇上下旨降罪。眼下本宫的处境非常微妙,对于皇后,我得暂时收敛起锋芒甚至要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才行。”
慧心拧着发辫,不解的问道:“娘娘若是这样做,岂不让皇后觉得您很好欺负?将来恐怕就不把咱们承乾宫给放在眼里了。”
伊兰含着一缕妥帖的笑意:“你不懂,首先本宫对她麻姑上寿,尊敬有加,会让皇上觉得我识大体,明事理。再者,男人喜欢的都是柔弱的女子,皇后越是对本宫步步紧逼,本宫就越是要向她低头让步。以她的强势来衬托我的温婉,便是本宫这招以退为进的真正目的。”
慧心郁然地叹了口气:“唉,要是那天没有东窗事发,娘娘也不用在这里处心积虑的弥补。说起来,这次最大的受益者当属因祸得福的博尔济吉特氏!非但她肚子里的胎儿没有掉,现在还被晋升了嫔位,管理钟粹宫。可叹和妃忙活了这么多年的基业,一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伊兰的唇际似笑非笑:“世事无常,后事难料!谁能想到这和妃的手下这么的不中用,三线布也好,福子也罢,哪个不是葬送她前程的毒药!同本宫斗了这么久的深宫妇人一下子就这么垮台了,还真是不怎么适应,希望这个替代她的静嫔可以聪明些儿,本宫一直都想体验一下孙庞斗智,险象环生的感觉呢。”
慧心轻蔑的笑道:“皇上只是因为看她的身心都受到了创伤,才会下旨晋封她为嫔。若论才情与智谋,她给娘娘您提鞋都不配!至于这长相么,奴婢觉得她和宫里的其他小主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恐怕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对她提不上来兴趣了。”
伊兰道:“皇上可不仅仅是怜悯她一人,你可不要忘了她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静嫔毕竟是一个快要临盆的女人,这内结郁气肯定会引发生产不利,为了平复她的心情,皇上才会想到用晋升的法子对她加以安慰。本宫真的很担心她这一胎会是个男孩,它朝一旦母凭子贵,可就很难对付了。”
房顶上搓绵扯絮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逐渐的融化,消溶的滴水沿着屋檐下的冰锥落在了钟粹宫的庭院里,阿木尔站在庭廊下,身上围着一身松青色柏枝纹花翎氅,手里捧着冒出白雾的阴刻麒麟送子纹手炉。
院落里跪着原先伺候和妃的下人,阿木尔懒懒的抬了抬眼睛,讽笑道:“本宫记得当初进宫时,和妃也在这个院落里居高临下的审问我和绥万邦的仆人。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换成你们这些刁奴跪在这里向本宫俯首臣称,真是让我感慨万千呀!”
芷兰道:“静嫔娘娘,你今天把我们都集中在这里,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羞辱我等吧。奴婢自知娘娘一定是恨毒了我,不妨请您给我一个痛快,把奴婢这颗项上人头给摘了便是。”
阿木尔淡淡一嗤,唇边露出几分清冷之意:“昨个儿本宫想了一晚上,特地为某些罪大恶极的贱奴配了一套专属的刑罚。芷兰,你这抹脖子断气的愿望,本宫恐怕不能让你实现了。来人,把准备的东西都给本宫呈上来,今天我就要给这后廷里拔掉几根肮脏的毒疮!”
地面上的积雪被那些搬运的下人给摩擦出籁籁的响声,凛海的眼神非常的紧张,他贼眉鼠眼地张望着,生怕即将而来的霹雳会把他给轰得体无完肤。
没过一会儿,东西便陈列在众人的眼前,芷蕙的面前摆放的是两根粗壮的手铐跟脚镣,那黑色的钢链像是条过山风一般,似乎随时都会缠绕在她的四肢上,芷蕙道:“静嫔娘娘,你……你把这东西给奴婢做什么,您不会是想让奴婢戴上这些钢链当个囚犯吧?不……不不!现在代掌六宫的乃是全贵妃,即便是要惩罚奴婢,也该由贵妃娘娘做主!”
阿木尔冷冷道:“圣上有旨,钟粹宫里的一应从犯都由本宫亲自处理,让你们活着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你这四肢那么喜欢跑腿锁门,本宫不好好的让它们舒服一下,如何能对得起你啊?畿辅的皇庄正缺人舂米,你就戴上这十来斤重的钢链在那里好好劳作,度过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