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一到种家,王氏便被面容清秀的种家小姑娘领到了内院,说是种老太太要与王氏说说话,而秦桧则被种彦崇带到了老爷子书房。甫一踏进书房,三面墙的书柜映入眼帘,秦桧不由得咋了咋舌,目光落在了捧着一本书卷读得津津有味的老爷子身上,他抬手制止种彦崇准备出声唤老爷子的念头,蹑手蹑脚地找了离书房门最近的那张椅子坐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放在手边小茶几上的文章,封面上赫然写着“论与辽金的持久战。”
“论持久战”他听过,而且听过不止一次,但是这“论与辽金的持久战”他还是第一次看,思及此,脑子里那只名叫“好奇”的小虫子慢慢地往手上爬,促使着他伸手将那篇文章拿到了手里,展开,凝神。
“辽为虎,金为狼,两国以虎狼之势对我大宋国土虎视眈眈。金虽刚立国,但已不容小觑……”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刚刚崛起的金国的担忧,秦桧眸光下移,不由得皱起眉头,“真宗皇帝于澶州与辽国订立澶渊之盟,我大宋与辽国以和平之势对峙百余年,以每年需贡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换取不被辽国骚扰,金银之重使百姓苦不堪言……”
秦桧的手微微一颤,用金钱来换取边境的暂时和平,这就是宋与辽的持久战,虽然如今辽国已渐渐衰退,但是老虎就算拔了牙,那也还是老虎,残余的威力依旧存在,这百余年的持久战已经让老百姓们活得艰辛痛苦,现在又来一个年轻力壮的北方的狼。
“曾有官员提出以皇室宗姬和亲,效仿汉文帝、景帝,以换取边境和平,吾认为……”握着文章的手一紧,纸发出了“滋啦”一声。
“会之认为这和亲之举可行否?”耳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可行个屁!如果一个国家要靠出卖女人来维持和平,那这个国家的男人实在是太弱了!”秦桧双手一合,又是“滋啦”一声,他抬起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吓得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手中的那篇文章已经被他揉成了厕所里的纸,他干笑两声,连忙将文章放在小茶几上,用手抚平,但揉过的纸再怎么舒展依旧存在揉过的痕迹,除非用特殊的工具,秦桧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看着站在面前的老爷子,又是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老爷子,不……不好意思哈,要不,我给您誊写一遍?保证没褶皱而且卷面整洁。”
放在书房角落的炭盆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爆裂声,烧得通红的火星溅了出来,落在地上,又渐渐地暗了下去。
种老爷子白了秦桧一眼,伸手拿起小茶几上的文章,说道:“你说得对,若以宗姬帝姬和亲来换取和平,那我们真的是愧为男子。”
“老大人,这馊点子是谁想出来的,要不让他的闺女充当皇室宗姬,拿去给金国和亲吧。如此这般,既可以为国家分忧,又能解决子女的嫁娶问题。”秦桧笑着问道。
老爷子又白了秦桧一眼:“你这点子也够馊,哪有背地里讨论别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嫁娶一事的。”
“哪有?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嘛。”秦桧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老爷子。
种老爷子没有说话,将那文章折好放进袖笼中,坐在了秦桧对面的位置上,双眸微微一抬,问道:“会之,若大宋与金国打起来,谁的赢面更大?”
屁股刚刚挨到椅子的秦桧闻言微微一怔,他不由得抬头看向了老爷子,只见种师道一脸平稳地看着他,嘴角未扬,眉角未抬。
就在他沉吟的时候,种老爷子又开口说话了:“老夫要听你的心里话。”
秦桧放在腿上的手抓了抓衣摆,没有吱声。
“你大可放心,这书房外无人偷听,今天在此的谈话出你我之口,进你我之耳,绝无第四个人听到。”种老爷子看出了秦桧的担心,朗声说道。
秦桧抿了抿唇瓣,定了定神,说道:“金国。”
“何出此言?”
“我大宋军队涣散,国库空虚,就算我们有一颗保家卫国之心,但上面的人没有这个想法,也是徒劳。而金国刚刚成立,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最主要的是他们的领导者有干劲,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秦桧耸了耸肩膀,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说得也是有道理,上位之人主和,才有那一年十万白银、二十万绢的澶渊之盟签订。”种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军队牛逼点,国库钱多点,武器高超点,比如来个手榴弹、、炮弹、什么的。”秦桧顺手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捏着茶盖轻轻地拨了拨飘浮在碧绿色茶汤上的茶叶,说道,“那哪里还会怕什么金国辽国,上位之人说不定也不会主和,反而是果断地派人去收回幽云十六州,灭了辽金两国,将大理、高丽收到自己囊中,到时候跨过西伯利亚,把老毛子赶走,统一整个亚欧大陆……”
“什么弹什么弹?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毛子?亚欧大陆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