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李沐吹完了箫便有心见抚琴之人一面黛玉呢自然也是料到了一曲终了那人必然会前来探访。索性穿戴整齐因着饭点已经过了,再摆宴招待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便只是简单的摆了个红泥小火炉因着火势甚好,这会儿水已经是快要开了,冒着丝丝的白气,倒衬得在扇着炉子的黛玉多了两分仙风道骨。
当然了,再仙风道骨,李沐瞅一眼也能看出黛玉那个糟心的年龄,当时便觉得自己顺了一壶酒过来有点带坏未成年儿童。
于是便当机立断地把手中的酒壶往小几上一放脸上带上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羁旅客中,不意能遇到如此清音,本想携酒来醉,却未曾想到公子如此稚龄,既如此,咱们还是喝茶罢。”
黛玉抿唇一笑,伸手一引:“贵客请坐。”
李沐也不曾客气,更不嫌弃黛玉没有坐椅子而只是摆出了几个蒲团,直接便撩袍跪坐而下只看着黛玉慢吞吞地洗杯落茶冲茶,刮沫……
需得说,因着黛玉跟着杨家先生那些年当真是耳濡目染,哪怕是泡茶这种小事,黛玉的动作也是仙气飘飘赏心悦目,看得李沐与水溶都是一时愣神。
黛玉也没注意到两人的反应,只是又取了三个小茶杯,关公巡城而后韩信点兵,这才把其中一杯茶放在杯托上,送到了李沐面前,次之才是水溶。
李沐是王室皇子,水溶是北静郡王,既然黛玉摆出的是这么一套喝茶的程序,他们肯定也不会真的没文化到直接牛饮,少不得是先鉴汤色,再闻茶香,而在他们真正把茶喝进去之前,还都出于从小养成的习惯,先看了一眼黛玉,确定了黛玉已经把茶喝了下去,茶水无毒之后,这才安安心心喝茶品味。
随后便是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一舒服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小公子身在旅中,不知是去往何方?”
黛玉放下茶杯,笑回道:“我去京城。”
“京城?”李沐问,“看小公子带了如许多的行李家人,这是将去京城定居么?”说到这还怕黛玉尴尬,便又道,“若是不方便说也无妨,我不过随口一问。”
黛玉笑了笑,对面前的这位衣着华贵的客人虽然也有点琴箫应和而生的好感,但是要说他就能真的毫不设防,那就是开玩笑了。
林如海才告诉他江南最近时局可能不太稳便,天子多半会派个皇子来盯着。而论及南下,便少有人不走水路,这会子既然在运河上遇到了这等神采气度都相当不错的人,黛玉少不得要多留个心眼儿。
既如此,肯定是不能瞎说免得留下什么坏印象,更不可能透露任何林如海已经私自给他透露了天子严命保密之事的消息……
念及此,心思已经是转了好几转的黛玉才要开口,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种……弓弦一点一点被绞紧,发出来的吱吱呀呀之声。
前头也说过了,草木成灵总是格外敏感,对外界的危险总也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预知之能。黛玉如今虽是人身,绛珠仙草的本能却也被杨二郎彻彻底底激发了出来,是以该有的能耐,他全都有。
可李沐不知道黛玉这是咋地了啊,还忍不住问了:“小公子?”
黛玉回了神,脸上的表情也很快转为郑重,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下即便是一批弓弩在暗中偷袭,那被刺杀的对象应该是谁,对方可能是什么来意。
很快,便对着李沐开口:“现在……有个热闹可看,公子来吗?”
李沐一挑眉:“什么热闹?”
黛玉也不回答,只从蒲团上爬起来站到了船舱的窗户边上,随后格外心大地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便是李沐都能听到一声极其刺耳的呼啸之声响起,随后,带着寒光的黑色弩箭直接射穿了窗户,射入方才李沐与水溶所在的船舱,最后,还发出了相当惊人的“夺”地一声。
非是箭矢大力入木,绝对发不出这种吓死个人的声音。
李沐:!!!
水溶:!!!
当然了,李沐是个皇子,水溶是个郡王,虽然心内惊涛骇浪,但是面上都还算是绷得住。
只是后背有点凉,还有点后怕3
如果不是李沐突然薅了一壶酒过来要看抚琴之人,现在他们俩多半还在船舱之中小酌怡情,也不知半醉半醒的时候,会不会被那个弩箭射个对穿。
念及此,李沐也只有赶紧感叹一句祖宗保佑,随后便无比干涩地,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开口:“果……果然是好戏。”
黛玉心说你的声音听起来都带颤音了,就不要再装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好么,脸上却是半点没显现出来:“没完呢,公子你看。”
李沐心里玩命s着看个鬼啊看,然后心里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继续看过去
接下来,又是好几声弩箭划破空气的尖啸之声,不过眨眼之间,便又是好几根弩箭争先恐后地射入了船舱,生怕里面的人不死。
看得皇子殿下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已经被插成了刺猬,脸色也是越来越白,手中还死死地握住了窗框,这才能控制住自己已然在发抖的双手。
黛玉恍若不知李沐的这么个小动作,只是抬手指了指一个地方,还是那句话:“您看,还没完呢。”
抱有一种妈的都这样了,我还能咋滴,看就看吧的心情,李沐吞了一口口水,强行偏头顺着黛玉指着的方向。
那里,是一根着了火的箭矢。
火箭没有弩箭那等划破空气的尖啸之声,不过也因为体积比较小所以速度也是不慢,很快就按着那些弩箭去过的方向,直接射入了那个可能已经被弩箭射成了刺猬的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