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师尊入我梦,明我长相忆(1 / 2)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首页

“赵道长李道长你们可都看了榜文?这回灵山大会杀出的那匹黑马可真厉害极了!”

珍珠滩茶馆里头几个散修就着一碟子花生米一壶热茶正眉飞色舞地谈论这比这热茶更热的江湖消息。

“我当然早就看啦!获胜的居然是死生之巅啊下修界的门派,可把上修界那帮遗老们给气死咯。尤其是儒风门,哎哟他们老祖宗的棺材板恐怕都要压不住了!获胜的那个小仙君是叫薛凤凰吧?”

“啊?哈哈哈哈,薛凤凰?老赵你可真要笑死我了,凤凰儿是他的绰号啦他姓薛名蒙,字子明他老子是薛正雍嘛。虎父无犬子这个薛子明身手好得很!”

火塘子旁坐着个披着斗篷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自顾自喝着油茶。听得他们这么说,那男子忽然低低地“嗯?”了一声茶盏停在唇边,没有再动。

“都说他是凤凰之雏这可不是虚的。别的少主们都有神武他倒好,一柄弯刀生生断去别人退路,真神了。”

“那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晚夜玉衡门下的弟子,能是吃素的吗?”

“不过我觉得,薛子明是险胜,你们难道没听闻,在双人对垒的时候,薛子明和南宫驷打的不相上下,要不是南宫驷带着的那个女娃子拖了后腿,嘿嘿,要我说,胜负还未可知呢。”

一直在聆神听着的男子听了这席话,终于把悬而未饮的茶盏放下。

他回过头来,端的是目锐如疾电,秋水沉霜华,生的一副极好皮相。他朝那几位修士笑了笑,搭话道:“几位同/修,叨扰了。我前些日子在山里头修行,不知日月晨昏,因而错过了灵山大会。方才不慎听到诸位说薛蒙得了魁首……有些好奇,不知能不能多问几句?”

那些人巴不得有听众,连忙热情招呼了墨燃,给他腾了个位置,让他和他们坐到一块儿去。

墨燃也不失礼,他如今是比刚下山的时候稳重多了。他让茶馆的老板娘添了六壶灵山妙雨,再送上蜜枣、酸条仁、醴酪樱桃、蛇胆瓜子儿,分于大家,这才笑着开口道:“薛子明天之骄子,即便没有神武,斩下第一也不算太意外。只是方才听诸位说,双人对垒时,儒风门的南宫驷带了个姑娘……?”

这一圈都是男子,总是乐意多讲一讲与姑娘相关的事儿,尽管那姑娘并不是他们的。

“可不是吗?真是美人乡埋葬英雄志,不然以南宫驷的法术,能不能让薛子明占了上风还不一定呢。”

“这倒是有些意思。”和前世的结果并不一样,前世灵山大会,是叶忘昔和南宫驷并驾齐驱得了第一名。墨燃原本觉得是楚晚宁的死刺激了薛蒙,让小凤凰奋而发起,但眼下看来,变数好像不仅仅在薛蒙身上。

“不知那位姑娘又是什么身份?”

“那妮子姓宋,叫什么桐的……不记得了,总之好看得紧。我看儒风门那位公子哥儿的心算是彻底给她掳去了。”

“何止是漂亮,简直国色天香。换我是南宫驷,宁可不要这灵山第一,也是要哄得美人高兴的。”

墨燃:“……”

果然是这样。

灵山大会分单人竞技,双人对垒,和群杀淘汰,三项名次中和,才得出最后的翘楚。

前世,薛蒙与师昧组成双人对垒,对战的是南宫驷与叶忘昔。而叶忘昔后来是全天下除了楚晚宁之外,武力最为强悍之人,这场比赛,结果可想而知。可这辈子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南宫驷竟然不和叶忘昔配合,反而带了宋秋桐那个女人拖后腿……

墨燃放下茶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女人啊,女人啊,就算是南宫驷那匹野马,不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有人这样感叹了一句,其他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墨燃忍不住问:“叶忘昔呢?”

“什么?”

墨燃道:“叶忘昔。”

看众人一片茫然,墨燃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那可是上辈子给了他好大苦头吃的战神啊……你们怎么能不知道。

于是他比划着说:“就是儒风门的另外一位公子,腿很长,人高高的,脾气很好,不怎么爱说话,使一把剑,还有……”看所有人呆滞的神情,墨燃叹了口气,他已经隐约知道结果了,但还是把最后几个字说完。

“还有一把弓。”

“不知道。”

“没名气啊这个人。”

“兄弟,你听谁说的啊。灵山大会上儒风门出了十六个弟子迎战,没有一个是姓叶的。”

果不其然,这一世,叶忘昔没有参战。

墨燃静默片刻,想到酒楼上叶忘昔跟南宫驷说:“你回来,我走。”,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有些不安。

这不会是真的吧?

叶忘昔,难道真的离开儒风门了?

想起前世,叶忘昔在临终前对行刑的人说,他想死后葬在儒风门的英雄冢,和南宫驷的墓在一起。墨燃就不住叹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一点点微妙的改变,竟扩漾成无限的涟漪。

然后天翻地覆,沧海也变成桑田。

原来,命运的变幻可以风起云涌,要祭上滚烫的鲜血和苦痛的眼泪才能换浪子回头,前嫌尽释。

比如他之于楚晚宁。

但是命运的变幻又可以悄无声息,比如叶忘昔之于南宫驷。

也许只是那天在客栈里,南宫驷收留了叶忘昔他们落脚,夜间南宫驷渴了,起身去楼下要了壶茶水,正巧遇上楚楚可怜的宋秋桐。

也许是宋秋桐给他倒了一杯水,又也许是她腿脚不便,上楼时不慎跌了一跤,谁知道呢。

甚至,也许只是他喝水莽撞,淌了一些到宽阔的胸襟上,她小心翼翼,给他递了块手帕。

当时云淡风轻,大约南宫驷只简单说了声谢谢。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其实参商沉转,北斗轮换,他们的人生因着一块手帕,一杯水,一声谢谢而轰然改变。只是当事人,谁都没有听到命运的巨响:

南宫驷打着哈欠上了楼。

宋秋桐纤纤立着望着他。

而叶忘昔在房里挑亮烛火,看一卷未读完的书。

墨燃前世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通天彻地,已参透了生死轮回。

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世上的浮萍,一夜风吹散,一夜雨飘零。岸上的人投一块石子,就能将青色的魂灵打得粉碎。

他是何其幸运,飘远了,还能回到楚晚宁身边。

还能在师尊面前尽孝,还能对楚晚宁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喝罢茶,与众人告别。

外头起风了,不久就要落雨。

墨燃披起斗篷,往榛榛莽莽的深林里走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渺远,越来越虚无,在暮色中渐渐成了一个小点,犹如洗砚池里洇开的墨渍,最终淡到看不见。

“轰隆隆!”

阴沉的天际爆响一声惊雷,紫电青光,骤雨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

“落雨啦。”茶馆里有人探出头去看,觉得雷霆之势惊人,又缩了回来。

“好大的雨啊……真是……家里头晒得谷子没人收,怕是要给泡坏了。”

“算啦算啦,老板娘,再来一壶茶。等天晴了,再回家去。”

墨燃在雨里疾行,在雨里奔走,在雨里逃亡,在雨里躲避他前世荒唐度过的三十二年。

他不知道这样的暴雨能不能洗去他的恶,楚晚宁原谅他了,但他自己并没有。他心思沉重,要被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

他愿意用他的后半辈子去行善,来偿还。

可是余生的瓢泼大雨,真能洗去他骨子里的罪恶,血液里的污脏吗?

他恨不能让这雨一落五年。

只想等楚晚宁醒时,自己站在师尊面前,能稍微干净一点点,再干净一点点。

他不想到时候,还像如今那么肮脏,脏到犹如泥沙,犹如尘土,犹如脚夫鞋底的垢,乞儿甲缝内的灰。

他只想在楚晚宁醒来前,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