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刚刚见过朱厚照,时隔不过一晚,如今再次相见,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夏氏硬着头皮进了暖阁,看着暴怒的朱厚照忽然便愣住了,这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么?面色枯黄,头发灰白,数道抬头纹布满额头,嘴角下垂,眼睛内布满血丝,短短两天,居然好像又老了许多似的。
朱厚照忽然也闭上了嘴巴,好像没想到夏氏会出现似的,瞥她一眼,突然倒回了龙榻,语气猛的平淡下来:“皇后怎么来了?朕好的很,怕是让你失望了吧?”
这是什么话?昨天见面时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上来就冷嘲热讽?这主儿,脾气还真够古怪的。
白玉京以手扶额,暗暗苦笑,不过眼见朱厚照居然不再闹着回豹房,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夏氏扭身儿就走,急忙上前说道:“您是咱们的天,您如今微恙,于咱们不啻天塌一般,娘娘闻讯早早就赶过来收拾,怕是以身相替的心思都有,陛下这么说多让娘娘伤心啊!”
白玉京这话委实有些大胆,不过是琢磨着昨晚那场君臣奏对,知道在朱厚照的心里其实很重视夏氏,估摸着自己越是替夏氏说话越能让他消气,这才壮着胆子说的,是以说完之后,不光众都人众御医目瞪口呆,便是紧随而来的魏彬孙忠张锐等内廷大档也直皱眉头,夏氏更是脸色倏变,暗暗的替他捏了把汗。
出乎众人预料的,朱厚照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居然颇有些酸意的说道:“你倒是向着她,朕猜,把朕抬到此地也是你的主意吧?”
这语气,显然不是问罪的架势,也不知道这白玉京到底给陛下吃了什么迷魂药,瞧这情形,便是当初的刘瑾怕是也有所不如吧?
魏彬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又倏地松开,不等白玉京开口便笑道:“陛下莫怪白玉京,当时您老人家忽然昏迷不醒,白公公身负重任,西苑太远,自然便直接将您送来了这里,估计若换了杨大人,怕也是这主意,您老千万莫怪。”
这眼药上的无影无形啊,不愧是司礼监掌印,佩服佩服。白玉京不傻,自然听的懂魏彬话里的重点,无外乎便是那句“若换了杨大人,怕也是这主意,心头不禁暗笑,老魏啊老魏,你肯定自诩了解陛下心思,认为他十分讨厌杨廷和才对,你错了,陛下讨厌杨廷和不假,大事上头,最信任的却也是他,想凭这点就疏远老子跟陛下的关系,你算打错了算盘喽。
想到此处他也笑道:“印公说的没错儿,陛下以一身肩负天下福祉,所以您的安危乃最大的事情,内臣既然受命保护您的安全,自然不敢出半点差错,若有错漏,甘愿受罚,只求陛下稍息雷霆之怒,先在这儿将养将养,待果然好转再回豹房不迟!”
说罢他便跪倒在地,以头杵地,久久不起。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念在你小子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先就这么着吧……仪式举行的如何了?不服老不行啊,朕这身子果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皇后,别一直站着,过来坐吧!”